如果毓婉再不懂他责怪的方式,那么一年的相处几乎可以算作白费了。
那些士兵总是明白将来杜若欢如果嫁给黎绍锋是要和督军夫人论亲姑嫂关系的,那么杜家的二少奶奶更是亲上加亲的姻亲人物,他们根本得罪不起,因此见丫鬟说话不客气,那军官也只能满脸堆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二少奶奶不要介怀才是。”
若欢咬住嘴唇郑重的点头,毓婉才挪了挪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近来腹中的孩子折腾的越来越厉害,怕是不日即将临盆了,毓婉希望孩子可以再晚几天到来,因为即将到来的风雨远非是产后的自己能够操控的。
毓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当然知道。”
这个制衣的莫师傅居然是女人,大概是跟随在毓婉车后的那些士兵不曾想过的。
毓婉点头,鹊儿顺车门递过去钱,掌柜的点头感谢,车子立刻绝尘离去。
她粉|嫩的颈项低垂着,令杜允唐一阵恍惚,他想笑,偏又不能,只能硬憋住心头喜悦,仍沉着脸哼道:“老爷子也没见因为你的馊主意少打我几下。”
即便此刻毓婉当真让她说非黎邵峰不嫁之类的话,也当真不能腆脸说出,倒还不如咽回自己肚子。
按照杜家和黎家喜欢行新式婚俗的规矩,杜若环出门前总是要做一身衬得上黎家婚礼气派的婚纱才行,因为毓婉结婚时所用婚纱是熟知的洋服店裁剪的,颇得杜家上下好评好评,为能成全黎家豪华气派的婚礼,毓婉便决定带若欢去那里定做,这一举动看上去,无可厚非。
“那你为什么还要将若欢送出去?”杜允唐脸色铁青,明知大难临头还偏要去做,大概只有这个倔强的女人才能拿全家性命去冒险。
能拖一日是一日罢。
毓婉叹口气,只能将手按过去:“到底伤了哪里,让我看看吧。”
若欢心中紧张万分刚想开口,毓婉一下子按住她的手背,“这是父亲的意思,你我都无权更改。”
若欢闻言一怔,才木讷的点点头,不再反抗了。毓婉无奈叹息着的对若欢说:“你若真是愧疚,一会儿就听我的命令行事,这不单单是你和黎邵峰之间的事,怕是还将会牵累全家。”
“因为,我要救我的丈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父亲活活打死!”毓婉避开杜允唐的视线:“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我们还可以去求雪梅。”
不过由于红帮有专项规定,必须从业满十八年才能入职,因此,方才年满二十四岁的莫师傅始终只能提供技术而非亲手为顾客制作,唯独毓婉在婚前得知这个奇女子经历后,主动邀请从未裁剪过的莫师傅为自己制作婚纱,莫师傅也因此与毓婉有知遇之识。
只是红帮帮规向来招手学徒以男人为主,成活的师傅并不愿意将手艺传给女性徒弟,因裁缝这项工艺需精通多种文化并各国裁剪技术,因此很多目不识丁的心灵手巧的女星只能被挡在门外,这名莫师傅是被王家破格录用的,她留洋归来时将英国萨尔维街皇家裁缝的裁剪技术代入红帮,红帮人对她精通技艺无不敬佩,皆尊称她莫师傅。
“二少奶奶请上楼,莫师傅已经久等了。”洋服行的经理与毓婉是先前早已相识的,远远的迎接毓婉姑嫂两人进门,很快示意门下的伙计在门口守着,毓婉随经理上楼,若欢则低头在身后跟着,三人上了楼,毓婉小心翼翼走到窗前凭窗向下望了一眼,见那众多跟随的士兵还没离去,她深深吸口气,立即笑着给洋服行的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躬身掀开门帘,小声说:“莫师傅,杜家二少奶奶来了。”
莫师傅换好若欢衣着站在毓婉面前,毓婉扶住自己肚子想要重重向她施礼道谢,原本此事与莫师傅本无干系,毓婉拖延杜瑞达当日也不过是怀着忐忑心情托人带过信过来试探,希望莫师傅能念在旧日相识的份上帮忙,没想到莫师傅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便是至交好友也不能在此危难时刻拔刀相助,所以毓婉不知该如何感谢这位奇女子:“毓婉不知如何感谢莫师傅,这一次恐怕莫师傅要是真的受牵连了。”
若欢被毓婉送进更衣室脱下自己身上的旗袍和衬裙,丫鬟鹊儿将旗袍衬裙收拾妥当后,再将莫师傅师傅送到更衣室,毓婉则在门外为两人把风。
若欢暗自观察这位莫师傅,她的短发是若欢此生万万不敢接受的,动作爽利,作风硬朗,这些可能是若欢终生都难以能够学会的,果真是个奇人物。
“好,那一言为定,我们可以离开了,莫师傅。”毓婉挽住莫师傅的手,两人又重新低头下楼,丫鬟鹊儿在一旁一如既往搀扶行动迟缓的毓婉,看似没有变的人数和穿着,却不知其中已经换了一个人。
那些士兵果然晃晃荡荡跟在后面呼哧呼哧跑回了杜家,等车子进了杜家才又将大门围住,十几个人琢磨晚上如何用那些大洋打些酒菜来吃,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还不是怪你,何必惹父亲生气。”她疲惫的坐在床上,杜允唐也不由自主的坐下,忽然皱眉,猛地倒吸口凉气,毓婉奇怪的看着他,杜允唐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肋骨下方,目光灼|热的注视毓婉:“这里被打了,有些疼,你帮我看看。”
“黎邵峰并非像你想的那般值得托付终生,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毓婉看出若欢的动摇,生怕在此紧要关头再前功尽弃,只能苦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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