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最后一课（下）

    “那些没有看过什么书，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的盗贼匪徒，总觉得凭借着手中的刀刃，就能不断变强，最终成为世界之王；然而那些穷其一生钻研学问的学者们，在真理之门前却总是战战兢兢，甚至还要求助于虚无缥缈的神灵，才能获取内心的片刻平静。”

    喉骨：“我需要的是你的认可，强迫没有任何意义。”

    喉骨：“没错。”

    喉骨：“过去的我执着于复仇，执着于力量……是你，是你教会了我放开眼界，去追求一些更大的……东西。”

    萨拉丁一边说，一边调整着姿势，试图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喉骨压低声音：“那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最后，揪出那个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家伙！”

    喉骨听上去有些疑惑：“我记得你之前才说过，追求成为神灵是一条无限循环的死路，为何现在又怂恿我不断去尝试。”

    萨拉丁笑了，即便他的身体破损不堪，但他夹杂着咳嗽的笑声，依然传遍了整个圣白之间。

    萨拉丁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些都是我要求的，与其让那些昂贵的陪葬品和我一起长眠地下，不如分发给那些需要的人，这样才能尽到它们最大的价值。更何况，我已经随身带上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萨拉丁轻声说了一句话，喉骨没有听清。

    喉骨：“你的悲观和退缩让我觉得可悲，你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是徒劳？”

    萨拉丁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内心的声音回荡在喉骨的脑海中：“我们的恐惧和怯懦，并不是因为懒惰于探究，而是来自于不断增长的未知。我们看的越多，学的越多，想的越多，我们就越能发现这个世界的未知在不断的扩大，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喉骨：“因为你是我的老师。”

    喉骨：“第一次承认我是你的学生。”

    萨拉丁摆了摆手，在喉骨吃惊的注视下，居然摇摇晃晃的从棺柩中坐了起来。

    萨拉丁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喉骨，我在年轻的时候，和你有着一样的想法。全身充满着活力，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认为只要不断的向上，我就能拯救整个世界，终会发现宇宙的真理，看到最后的真相。”

    萨拉丁的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丝毫波动：“来劝说我加入到死灵的行列。”

    萨拉丁：“是现实。”

    帝国的哈里发双眼已然阖上，他的脸上露出平静的微笑。

    两团淡蓝色的火光，在喉骨的眼窝中轻轻跳动了数下。

    伴随着一声声震天巨响，仿佛海水一般的黑色寄生虫就像喷泉一般破土而出，刹那间就淹没了帝国的中心。

    喉骨：“这是第一次……”

    黑色虫海的所到之处，人们的惨叫和哭喊声、建筑的倒塌和崩坏声，在这座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城市中，越传越远。

    萨拉丁溘然长逝……

    他将身边的书一一摆好，从中选出一本递向喉骨：“帮我念一念吧。”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萨拉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从来不记得曾经教过你什么。”

    萨拉丁：“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喉骨，渺小之物总是将自大当成勇气，而强大之物则会将谨慎作为智慧。当我们真正面对深渊时，才会发现在深渊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萨拉丁没有继续使用思维对话，而是用尽力气张开嘴巴，声音虚弱却又坚定，直接说道：“尝试，纠错，反省，再尝试……一直……保持下去，直到你……最终确认。”

    看向远方的皇宫和城市，喉骨轻声的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办一场葬礼了。”

    说完这些话，萨拉丁用力喘着气，肺部就像破了气的风箱一般起起伏伏，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嗤嗤的破息声。

    棺柩的底部，整齐摆放着一层又一层的图书。

    萨拉丁慢慢躺回棺柩，低声说道：“是的……没有因，何来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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