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如何点燃？”

    西凤送入乐坊之后，顾九思又开始四处打听，听闻韦达诚常同司马南去吃一家铜锅牛肉，他想了想，便去找了虎子。

    当天夜里，西凤便入了韦府，杨辉府邸并不算大，西凤早早入府之后，被安置在后院，她一个人一间梳妆房，其他院中舞姬都在另一个房间梳妆，没了一会儿，一个侍女走进来给她送了一盘点心，同时小声道：“杨辉在后院，顺着长廊走出去，左转便是。”

    顾九思抿了抿唇，他退了一步，朝着西凤恭敬行礼道：“谢过姑娘。”

    “你是谁？”杨辉笑着开口，西凤呆呆看着他，似是看痴了的模样，随后又迅速脸红着垂下眼，低声道：“西凤。”

    范玉嗤笑：“你以为他会告诉朕吗？他们的心思，朕都知道。周高朗想废了朕，洛子商想把朕当傀儡，谁又比谁好？”

    “我听说两位大人和家中夫人恩爱，”伙计战战兢兢道，“便想着多送些，也是帮着东家。”

    另外两人心中都有同感，可谁都不敢开口，杨辉舒了口气，终于道：“不管了，等平乱之后，我们便回豫州了。与陛下也相处不了多少时日。”

    “大人……”

    刘善平静道：“东都基本已经封住了消息，除了洛大人与陛下，没有人会知道豫州的消息。”

    范玉听到这话，激动鼓掌道：“得将军此话，朕心甚慰，我敬将军一杯。”

    范玉说着，面上露出哀切神情来道：“父皇离开后，我孤苦无援，如今周高朗苦苦相逼，只有三位叔叔帮扶我了……”

    她往人群中一走，便让人为之侧目，乐坊管事月娘看着她，笑容不由得软了几分，同西凤道：“西凤，这是你第一次登台领舞，你可得好好表现，要是让陛下看上了，那便是你的福分。”

    柳玉茹花了一天时间抽调人手，接着就分成十几组，奔赴到了可疑的地方去开始检修黄河。

    侍卫迟疑着，似是要什么，然而最后他也只是轻叹了一声，没有多说。

    而这时候，顾九思将西凤一番打扮，也送入了宫中乐坊，交给了他的人照看。

    “你闭嘴！”

    但一听顾九思的名字，他们当下明白过来，连连求饶道：“陛下息怒，我等当真不知晓这些。我等远在东都，本也是沙场糙汉，着实分不清什么胭脂，我等这就回去毁了那些胭脂。陛下息怒！”

    宫中开始准备设宴，乐坊之内便急急安排起来。

    “是啊，”范玉笑起来，他撑着下巴，看着洛子商道，“前线如何了？”

    “先帝的日志可伪造好了？”

    洛子商恭敬回答，范玉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笑起来：“太傅，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明明有权有势，却始终记得自己身份，把朕放在第一位的样子。”

    “如今让陛下接见三位将军，怕是不妥吧？”鸣一有些担心，他总觉得范玉太不可控。洛子商摇头道：“陛下对我起疑，他吩咐的事若我不显出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怕是不满。”

    范玉抬手就一个杯子砸了过去，正正砸在洛子商头上，洛子商当场被砸得头破血流，范玉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断朕说话？！”

    “小事，花容的胭脂本就是礼物平常往来，”洛子商淡道，“不必了，免得他发疯。”

    在场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而高台之上，西凤一袭大袖红裙，猛地将广袖展开去，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看向这大殿之内每一个人。

    “陛下有雅兴，臣愿陪陛下畅饮一番。”

    “陛下，”刘善叹了口气，“您别这样想，洛大人是您的太傅，他能保您，自然会保的。”

    杨辉好歌舞，夜夜在家中设宴，月娘让人同杨辉家中管事说了一声，管事得知宫中乐坊的人来，自是欣然允许，西凤去之前，月娘特意同管事道：“这是宫中的舞姬，若大人有心，还需得同陛下商议。”

    顾九思看着地图道：“明日我会安排西凤入宫侍奉范玉，”说着，顾九思抬眼看向西凤，“西风姑娘可有意见？”

    司马南和韦达诚心中惶恐，连连说着不敢。

    两个和有一搭没一搭喝酒聊天，然而深夜内宫中，却是不大太平了。

    “你不要脸。”西凤啐了一口，随后抽过手，转身道，“明日我要入宫，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若你愿意，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并无大事，”洛子商走到范玉面前，温和笑道，“陛下放宽心，一切有臣。”

    此次是他们两人收了胭脂，被范玉怀疑的是他们两人，心中必然比杨辉要复杂许多。

    “对，”柳玉茹点头道，“然后你这边挑选出可靠的人来，我这边也会从我商铺中调人，接着我们两边的人打混，抽签组队，同一个地方，要由不同的人检查至少两次，这样才会防止不遗漏任何的位置。”

    “无妨，”听到是这个原因，柳玉茹立刻道，“现下你先把能用的人叫上，然后去征集人手，一人一日二十文，全境一起到堤坝去……”

    杨辉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盯着西凤瞧了许久，西凤站在一边，同其他舞姬说话，似是没看到他一般，杨辉心中怅然，又怕唐突美人，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等他走出乐坊，刚上马车，便听外面传来一声脆生生的：“韦大人。”

    司马南和韦达诚对看了一眼，司马南小心翼翼道：“不知陛下心中有何事，可需我等分忧？”

    虎子抓了抓脑袋，倒也没多想，这就去了。

    顾九思到达东都时，柳玉茹已经在黄河接上了傅宝元。傅宝元得了柳玉茹的来信, 立刻将当时黄河修缮日志给调了出来。

    “扬州都丢了，”范玉嗤笑，“洛子商还拿什么给朕支持？他瞒着这消息不告诉朕，你说如今他要怎么办？他总得找个主子。”

    没有人回应，范玉有些紧张，他故作欣喜，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怎么？大家不高兴吗？喝啊！奏些欢快的曲子，舞姬继续啊！”

    司马南最先反应过来，他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这胭脂是老板为报答我们帮他赶走恶徒所赠，当日他所赠之物，都并不贵重，我等也是特意看它只是一番心意……”

    “他们不放过我，是因为他们怕。只有我出现在东都，还见了这三位将军，他们才会害怕。”顾九思抬眼看着江河，“我一露面，洛子商必然派人来追杀我，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当着三位将军的面逃脱出去，而三位将军与我见面之事被洛子商的人撞个正着之后，他们才与我死死绑在一起，再说不清楚了。”

    “嗯。”顾九思执笔抬眼，“如何？”

    说着，他似是有些忐忑道：“永州兵马都被调到东都去了，我能用的人……也不多。”

    “洛大人已经派出去了。”

    “陛下是天下之主，本就是第一位的。”

    说完之后，西凤转过身去，便婷婷袅袅走了。

    “那我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西凤似是不信，杨辉叹了口气道，“你若不让我来，我便守在乐坊门口，一直等到你让为止。”

    范玉笑了笑：“有太傅在，朕自然放心。”

    “要是顾九思和韦达诚、司马南这些人当真有瓜葛，朕就没有活路了，你以为洛子商还会站在我们这边？这个消息，他不会告诉朕的。”

    旁边侍从看着杨辉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大人，一个舞姬而已，同陛下要过来就是了，大人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范玉点点头，他拿着酒杯，慢慢道：“杨辉这个人，就是太挂念豫州了，但好在还算赤诚，但司马南和韦达诚……”

    听到这话，司马南和韦达诚顿时反应了过来，他们久不在东都，对这些并不算了解，更何况他们两个男人，哪里又分得清什么胭脂不胭脂？

    “确认了。”

    而洛子商被鸣一扶着，其他人去叫了太监，洛子商盯着范玉，心中便了然——

    “我明日可以再来见你吗？”杨辉急切出声，手下女子的手又软又嫩，让他心中顿时荡漾起来，西凤扭过头去，低声道，“你是将军，想什么时候来，我还拦得住你？”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道：“等西凤入宫之后，你们安排一下，我得见他们三人一面。”

    这一番变故将所有人惊住，司马南和韦达诚心中惶惶不安，范玉继续追问道：“就是那个卖牛肉的老板送你们的胭脂，你们为什么要收？”

    柳玉茹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不能这样。”

    管事笑了笑，应声道：“我们家大人是有分寸的，您放心。”

    “陛下不必担忧，”杨辉放下手中酒杯，郑重看着范玉道，“我等在东都有精兵二十万，周高朗一路攻来，旅途劳顿，必不是我等对手。我与司马将军、韦将军蒙先帝圣恩，必将以死护卫陛下，陛下大可放心！”

    听到这话，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好，”傅宝元立刻道，“官府的人，加上我自己的家仆、亲戚、朋友，还有你这边的人，我们分成几路同时开工，十日之内，应当有结果。”

    第二日洛子商进宫去，范玉睡到正午才起，他起来时，整个人昏昏沉沉，他让人拿了坛酒来给自己醒醒酒，洛子商走进内宫时，便闻到了酒味，脚下全是酒坛子。洛子商蹲下身，扶住了酒坛，低声道：“陛下近日酒量越发大了。”

    西凤愣了片刻后，慌忙道：“抱歉，妾身误入此处，这就回房去，还望先生见谅。”

    “这自然是认识的，”虎子笑起来，“这东都哪儿都是我认识的人。”

    他逃出东都时，没来得及带上虎子，虎子在东都早已是地头蛇，立刻就接应上了江河。顾九思找到虎子，同虎子道：“你找几个人，天天去砸这老板的店。”

    “那就行，”顾九思点点头，“你砸完店，这老板肯定要想办法，你就让伙计怂恿他，让他给韦达诚和司马南送礼。然后让他们在这礼物里加上两盒花容的胭脂。”

    “你换个名字，”顾九思平静道，“便叫西风，我在宫中有人，自会安排你过去。你入宫后，对韦达诚也别放手，他与你没多深的感情，不会为了你和皇帝闹翻，但经历昨夜之事，在他明明求过范玉的情况下你还入了宫，他会觉得这是范玉对他的打压和警告，这是一口气，他得往肚子里咽，你就让这口气变得难咽一些。”

    “竟有这种事？”

    望莱立刻道：“西凤与他约定好改日再见，这几日杨辉应当会经常来见西凤。”

    西凤坐在镜子面前，听着乐坊的管事儿在外面催着人道：“动作快些你们这些浪蹄子，后日陛下要在宫中设宴，近来排舞不可懈怠，一点错处都不能有，否则扒了你们的皮，我也保不住你们！”

    所有人撑到了宴席结束，司马南和韦达诚、杨辉一起走了出来，三人都没说话，许久后，韦达诚终于道：“陛下……有些太过不安了。”

    江河果断出声，斩钉截铁道：“你一出现，洛子商和范玉不会放过你。”

    刘善诧异开口，他忙上前去，走到范玉面前，朝着范玉伸出手道：“陛下，可否给我一观？”

    话这样说，鸣一虽然不安，却也不敢多说了。

    她身形高挑，容貌艳丽，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可这妩媚并不艳俗，仿佛是天生而来，刻在骨子里，只在抬眼扬眉之间，勾得人神魂颠倒，但她本人却如同水上梨花，清雅动人。

    “朕说的是钱的问题吗？！”

    柳玉茹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傅宝元立刻着手去办。

    洛子商也不拒绝，范玉见他当真要喝，摆了摆手道：“罢了，太傅每天还有许多事儿要忙，不能在朕这儿耽搁了。”

    傅宝元有些发愣，柳玉茹立刻道：“如果我们这样做，我若是洛子商，便会将他的人混在人群中，他们知道正确的位置，便可以故意去搜索那一块位置，然后伪作没有发现。这样一来，我们便真的再找不到炸药的位置了。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他们会更容易接近堤坝，到时候点燃引线，也就越发容易。”

    “是，”侍卫立刻道，“卑职明白。”

    听得两人这一番解释，范玉慢慢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方才对两人太过凶恶，想起如今东都就靠着他们两人，他赶忙亲自扶起他们道：“二位叔叔不必如此，方才是我太过激动，我也是太害怕了些，怕二位与顾九思有些什么。”

    “好！”

    他与范玉喝了几杯之后，便起身离开，去了前殿。等他走后，范玉扭头看向刘善道：“来报信的人都杀了？”

    “杨辉上钩了。”

    范玉的人得知了司马南和韦达诚收了花容胭脂的消息，洛子商自然也知晓。如今朝中内政几乎是他在处理，他思索着没说话，鸣一提醒道：“这消息要告诉陛下吗？”

    傅宝元一路监工黄河，倒也算了解，柳玉茹有些不解，接着道：“那这些炸/药岂不是埋得很深？”

    说着，西凤给杨辉递了一个灌满糖水的竹筒子，杨辉愣愣接了，西凤正要抽回手，便被杨辉一把握住了，西凤红了脸，小声道：“你做什么？快放手。”

    但杨辉已经如此做声，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被范玉这一番糖棍交加，司马南和韦达诚心中已是十分不安。

    刘善犹豫着道：“若他们当真与顾九思有什么图谋，您也是震慑；若没什么图谋，问清楚，也以免误会。”

    傅宝元得了这话，有些无奈道：“人手不够。”

    他来得早，范玉听闻他来了，少有清醒了些，让人梳洗过后，特意接见了杨辉。来东都这些时日，与范玉接触虽然不多，但杨辉却也听闻范玉是好酒好色的皇帝，他心中想着西凤，同范玉聊了片刻后，便同范玉道：“陛下，其实今日臣特意前来，是有一事相请。”

    杨辉听得这话，顿了顿手中酒杯之后，他笑着道：“自是知道的。”

    顾九思点点头：“同西凤说，一切按着计划行事。”

    “陛下，”一旁听着的洛子商终于察觉不对，他举着杯子，冷声站起来，随后道，“您醉了。”

    “陛下的意思是？”

    鸣一点了点头。

    他们之前不在东都，回来后也一直颇受敬重，然而此时却才发现，自己时时刻刻被范玉监视着，如何能不恼怒？

    “议和的人派出去了？”

    说着，他拍了拍杨辉的肩膀：“将军大可放心，前线一旦有风吹草动，朕立刻告知于你。”

    柳玉茹听着这话, 手上僵了僵, 想了片刻后，她慢慢道：“如果洛子商是在黄河上动手脚, 他会怎么做？”

    西凤被这声音惊得猛地起身，便见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瞧着她。他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身材魁梧，布衣蓝衫，

    西凤点点头，没有多说。侍女走出门去，西凤拿着帕子，擦了眼角的眼线，从取了身上的发簪，瞧了瞧镜子里的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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