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柳玉茹心中颤了颤，她收好纸条，淡道：“天色已晚，告辞。”

    “洛家的人？”柳玉茹有些疑惑，“他竟知道洛子商的身世？他不是个乞儿吗？”

    柳玉茹听着他说话，两人没有争执和冲突，始终保持着礼貌平和，等到了最后，柳玉茹突然道：“洛大人想知道自己母亲是谁吗？”

    “棋还没下完。”洛子商笑了笑，“柳小姐不下了？”

    柳玉茹顿住脚步，她背对着洛子商，慢慢开口：“当年的洛家大小姐，洛依水。”

    李云裳极大几率，或许也对顾九思有几分感情，可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有意培养顾九思。顾九思没有家族支撑，日后方便控制，结亲也不会引起范轩太大的不满，但年仅十九出任户部侍郎，可见前途无量，稍作培养，便是一大助力。如今又刚好蒙难，在此机会下若是结成姻亲，那就是太后再好不过的一把刀。

    “死了。”

    “我叫您洛公子，便能开口了？”

    “齐铭。”

    洛子商的庭院，修建的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他出手阔绰，这宅子相比顾府，是大上了许多的。他坐在水榭之中，亲自收起自己的棋子。柳玉茹走到洛子商对面，恭敬行礼道：“洛大人。”

    顾九思如今是户部侍郎，离户部尚书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次若是不是陆永倒下，那必然就是顾九思倒下。

    叶世安摇了摇头：“论做事, 你胆子是大。可若论交心, 你胆子却是太小了。”

    叶世安抬眼看着柳玉茹，柳玉茹抿了抿唇，叶世安叹了口气：“如今担心的，怕是九思。如果真的如此作想，那太后那边的人，怕是要咬死这个案子不放，一千万两不见了，陛下总得出点血，太后不会让这个案子轻拿轻放的。”

    柳玉茹沉默不语，许久后，她终于道：“他不是当着洛子商的人的面死的？”

    “忏悔？”洛子商嘲讽出声来，“顾夫人与其在这里同我说得这样义正言辞，倒不如去问问，最后玉玺在谁手里，看一看，到底谁该忏悔得多些。”

    柳玉茹听着这些话，捏紧了车帘，许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到马车里，低声道：“回府吧。”

    国家百废俱兴之时，一个户部侍郎居然敢指使下属偷盗库银，还杀人灭口，这种事，简直是闻所未闻，罪大恶极。

    “你瞎说什么？”沈明忙叫出声来，“是这些混蛋害了他才是！”

    洛子商声音平和，慢慢说着他对母亲的一切幻想。

    说完，柳玉茹站起身来，行礼道：“话已说完，也不打扰了。”

    “洛依水……”

    柳玉茹神色平淡：“洛大人还记得齐铭吗？”

    洛子商下棋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头来，看着柳玉茹。

    柳玉茹急问，秦风叹了口气：“我找到了。”

    “所以，”柳玉茹明白过来，“公主要嫁给九思，就是太后希望让九思和他们成为一个阵营，他们扳倒陆永，再让九思出任户部尚书？”

    柳玉茹看向叶世安：“陛下又是从何而来？”

    “那……”

    许久后，他慢慢笑起来：“柳小姐要什么，不如直说。”

    “他的确是个乞儿，”秦六点头道，“但这个乞儿，却是洛家抛出去的。”

    等到下午，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消息，柳玉茹走在街上，就能听见百姓议论着此事，嘀咕着顾九思的名字：“以往还听说他在幽州是个好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章怀礼大师收养了洛子商，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秦风将在泰州打听的结果说出来，慢慢道，“据说洛子商天生聪颖，是章怀礼的得意门生。他同章怀礼情同父子，章怀礼后来病重的时候，也一直是他在身边照顾。”

    洛子商露出错愕的表情，许久后，柳玉茹听见身后传来笑声。

    柳玉茹坐到洛子商对面，洛子商亲自给她泡了茶，低声道：“柳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着来我这里看看我的想法？”

    叶世安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后，终于道：“似是从梁王那里得来。”

    “九思这个案子，我想和洛大人，多少有一些关联。”柳玉茹平和道，“还望大人指一条明路。”

    “我来这里，洛大人应当是清楚的。”

    若她再有钱一些就好了。

    顾九思愣了愣，柳玉茹也没再多说, 笑了笑, 便转头跟着叶世安和沈明走了出去。

    其实这件事已经准备了很久，很快柳玉茹就出了门，让人提前送了拜帖过去。

    “洛大人，”柳玉茹声色平静，让人莫名安定下来，“无论您信与不信，”柳玉茹抬眼看他，神色郑重，“我和九思，并不想与洛大人为敌。我今日来，也不是找洛大人麻烦，只是想救我家夫君。我公布了这些，也救不回他，不是吗？”

    洛子商没说话，他抿了口茶，走出门时，他突然道：“我母亲是谁？”

    洛子商听着柳玉茹的话，倒也不开口，举着茶抿了一口，接着道：“柳老板做事儿，总是令在下琢磨不透。您派了两批人出去，一批去了泰州，一批去了扬州，如今两拨人早上回来，柳老板下午就造访，到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

    她思索着，若她的钱足以买下权势，足以保护顾九思，足以让顾九思在这样的危难里不必忧虑不必担心，那就好了。

    秦六出声，让柳玉茹整个人惊了。

    “也就是说，洛子商目前还不确定他死了？”

    “可这么多钱，总得有个去处。”柳玉茹皱起眉头，“朝廷如今到处缺钱，陛下就会这么放过陆永？”

    他看着柳玉茹写的拜帖，梅花小楷端端正正，一如那个人一样，端端正正。

    “皇位稳固和银子之间，你觉得陛下会如何选择？”

    但如今他拒绝了这个机会，那太后那边自然也不会留情，无论是户部尚书还是户部侍郎，总要咬下一个来，见了范轩的血，才是他们的目的。

    “如今扬州是王公子在管着，您在东都任职，扬州虽然都是你的人，但也不过是因为大家相信你在东都一定会有位置，他们跟着你，有一条好的出路。乱世枭雄是枭雄，可若是背了天下唾弃之名，那可就是狗熊了。你觉得你这名头出去，你手下那些人，当真没有异心？不说其他，你在扬州有两位谋士，都是章怀礼门下弟子，算是你的师侄。更别提举荐你的人、看重你洛家贵族出身的王公子这些人的想法了。”

    秦风跳上马车，马车便往回城的方向哒哒而去。柳玉茹坐在位置上，立刻道：“后来如何？”

    “顾大人您没有家族做靠山，要在东都继续，您靠什么？”

    他声音里带了低哑：“洛依水……”

    柳玉茹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许久后，她才找回声音，接着道：“后来呢？”

    “在扬州已经走到能走的位置了，总该往上走一走。你们都来了，怎么我就来不得？”

    洛子商转动着手中的棋子，听着柳玉茹的话，柳玉茹看着洛子商，深吸一口气：“洛公子，”她放下棋子，直起上半身，认真道，“玉石俱焚，或是两相欢喜，洛公子您自己选。今日您给我指一条路，我夫君无事，我保证此事不会传出半分，我的消息渠道，也会全数送给你。若九思救不回来了，”柳玉茹盯着洛子商，“除非我死，不然我保证，今生今世，您永无宁日。”

    柳玉茹顿了顿动作，片刻后，她出声道：“不换，就这么出去。”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思索着叶世安的话, 叶世安苦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同柳玉茹道：“回屋休息吧，我且先回去。”

    这话问懵了两人，沈明下意识道：“不是在陛下手中吗？就现在在圣旨上盖印那个对吧？”

    “算了，”柳玉茹笑起来，“我也放心下来，先看看户部那边的情况吧。这些时日我猜会有大范围的折子上奏此事，劳烦你们帮我看着朝廷的情况了。”

    “九思清点出近四千多万的白银，报上去只有三千多万，”柳玉茹琢磨着道，“这中间怕是有近一千万两白银的亏空，若是刑部已经查出来有了一千万的亏空，你说陛下对于陆永，还要保吗？”

    “倒的确是能。”

    “柳老板说笑了，”洛子商笑了笑，“在下并非找你们麻烦，在下不是随便生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大家立场不同，我非得如此不可。”

    柳玉茹抬起眼，慢慢道：“你们可知，玉玺如今在何人手中？”

    “他们感情一直很好，直到洛子商决定去扬州。章怀礼不同意，他们大吵了一架，吵架时候，章大师有个仆人在场，后来章大师死了，仆人在当日便失踪了。”

    “后来，也就没什么后来了。”

    “好吧，”他叹口气，“其实顾大人的死活，我也不在意，顾大人和陆大人，总归要去一个，于我来说就够了。柳小姐不愿意顾大人出事，那就找陆大人的麻烦吧，在下也不介意。”

    柳玉茹拿着纸条，看了上面的名字和地址，等字迹风干后，终于道：“多谢。”

    “她是不错的，但是毕竟是商贾之流，登不上什么台面。顾大人前途无量……”

    “洛家有传国玉玺？！”

    他在灭洛家满门前，又可知道自己母亲就在这些人当中？

    柳玉茹皱起眉头，秦六继续道：“后来洛小姐说明了身份，才知道这位公子是有妻子的，而且妻子娘家在京中任着高官，不可能休妻。而洛小姐又不愿意委身做妾，最后就和这位公子断了联系。按着家里的意思，本是要洛小姐打掉这个孩子的，但在最后关头，洛小姐又于心不忍，偷了银两，偷偷跑了出去，等洛家找到这位小姐时候，孩子已经不能打了，于是只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洛老爷不愿意让孩子耽搁日后人生，当下的情况本也难嫁，更何况再带个孩子？”

    柳玉茹心里微微窒息，她有些喘息不过来，低喃道：“是我害了他。”

    柳玉茹听着这话，有些说不出来的发寒。这话无异是洛子商说的，可那时候，洛子商才几岁？

    洛子商看着柳玉茹落子，...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