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她就说，当年王荣调戏她逼顾九思出手，想用这个案子去扳东都的江尚书。这样的计谋，怎么看都不像是王家的手笔。

    片刻后，杨龙思开口道：“我给你找一艘船，之后的事我都不会管，钱你走赌场赌输进来，我不用你利润三成，给我十万两，一分不能少。”

    过去对她这样好的人，只有苏婉。只是苏婉身为母亲，虽然有心，但的确性子太懦弱了些，根本帮不了她太多。大多数时候，是她帮着苏婉，为她顶天立地。

    想她不要太担心。

    她忍不住将纸页贴在胸口，深深呼了一口气。

    杨龙思坐到柳玉茹对面，开门见山道：“不知小姐请我过来，有何贵干？”

    随后他就写了家里的事，写了苏婉如何，江柔如何，写了她的店铺，甚至写了周烨和秦婉之。

    他朝着柳玉茹点了点头：“柳小姐。”

    然而天南海北不见，她没有办法，只能站起身来，坐到了桌边，她犹豫了很久，想写点什么给他，却又怕对方窥探到自己的心意，觉得太不矜持，太过轻浮。

    听到这话，杨龙思神色认真起来。

    柳玉茹有些无奈，她用扇子拍了沈明一下，不满道：“去。”

    杨龙思疑惑出声。

    柳玉茹抬头，杨龙思淡道：“这是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人物，当年顾家的事儿，就是他一手策划。”

    柳玉茹进了城，她这次没有轻举妄动，她文牒上的假身份叫柳雪，她故作脸上有疤痕，带了帷帽，四处看了看。

    大家关注这些事儿，给了柳玉茹充分的发挥空间。于是柳玉茹整夜整夜忙得昏天暗地。

    她习惯了做别人的依靠，习惯了立若参天大树。而这个人，却是头一个，努力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她将自己身边的事儿一一描述了，等写完了，发现事无巨细，也不知该写些什么了。

    柳玉茹平静提醒，杨龙思摇了摇头，柳玉茹喝了口茶，淡道：“顾九思。”

    杨龙思看着那个令牌，听着柳玉茹道：“我只是个生意人，生意的内容，很快你就知道，不过是买些物资，但我买得多些，所以需要一条船。这笔生意成了，钱财是小，但是我可以许诺，无论是幽州还是扬州，都有您的位置。”

    柳玉茹点头，两人迅速谈好之后，杨龙思便站起身来，离开前他突然道：“小心洛子商。”

    说着，柳玉茹停在三德赌坊前，她朝着沈明扬了扬下巴，同沈明道：“你去里面，放一百两银子在桌上，说要同老板赌。他们会让你进后院，到时候你说你家主人要见他，让他到隔壁酒楼找我。”

    “你不是爱杀狗官吗？”柳玉茹淡淡瞧他，“这次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狗官。”

    “我打算在扬州做一笔生意，我可以分龙爷这笔生意利润三成。”

    柳玉茹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令牌，上面写着“幽”的字样。

    杨龙思看着柳玉茹，面前女子一身水蓝色长衫，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身段，只能看得出是位身高中等、颇为清瘦的女子。

    小二得了这话便笑了：“洛公子原名洛子商，是节度使王大人的幕僚，如今扬州城半个归他管，这有谁不知道呢？”

    这是她这一辈子，头一次遇到的，对她这么好的人。

    “妾身听闻，扬州有白天的官，也有夜里的神，扬州白日官府管，夜里龙爷管，不知这话可说得真切？”

    这人进了赌场后，柳玉茹让印红将小二叫了进来，同小二打听着道：“你可知城中有位洛公子？”

    “为何？”

    柳玉茹心里有些发沉，她直觉觉得，这个洛子商，或许和顾家的关系，千丝万缕。

    他想着她远走各地，是为了给他收粮，为了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于是他自个儿想了所有办法，让她不用操心。

    没多久，赌场外一阵喧闹，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许多人簇拥上去，叫着“洛公子”。

    扬州城的商户明显是换了批人，除了一些不赚钱的小生意，赚钱的生意大多都换了老板。原来她家的商铺也换了人，她让沈明去打听，才知道顾家逃了之后，柳家因着受了牵连，柳宣将家产全都充给了王善泉，这才捡了条命，带着一家老小出了扬州，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柳玉茹到达扬州，印红瞧着扬州的城楼，不由得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如今钱粮都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收手回去吧？”

    柳玉茹静静看着，她蜷缩在床上，看着这人的话，脑海里居然就能勾勒出他做这些事儿的样子。

    沈明看着柳玉茹在城中游走，同柳玉茹道：“你这是在找个什么？”

    过了许久后，他慢慢道：“我在扬州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着法子在幽州押宝？”

    这篇檄文并非文采飞扬，但对仗工整，大气磅礴，用词尖锐甚至有那么点刻薄，据闻梁王看到的时候，在大殿里吐了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得。

    “好。”

    她瞧着他的信，慢慢有了困意，等到了最后，她才看到他最后一句话。

    他这么拼命安置流民、用幽州债赚钱，填补幽州债的利息，甚至亲自和北梁交易，是不是都是……

    柳玉茹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回了望都。

    她故作镇定扭过头去，将发丝撂到耳后，轻咳了一声道：“张叔，路上小心。”

    他说了许多，大多是他的政事儿。他还说了一些细节，他说他自己跟着那些农名下地一起开荒，挥舞锄头的时候被所有人笑话。

    “幽州债的利息我已经解决，三十万石也已过半，剩下的我可以从北梁买来。你莫担心，早些回来。”

    “若是十万两，日后你需得将扬州的消息及时报过去。”

    八百万本金出来，不过四个月，就赚了二十七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白银，这样的能力，让整个商队都叹为观止。

    “道上朋友谬赞，”杨龙思平静道，“说得夸大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跟着百姓去田里种地的模样，想一想，就觉得这个男人，越发窝在了心里。

    柳玉茹惊觉此人敏锐，但她也没躲，就凭栏而望，似是哪家小姐出游，随意打量着周遭。

    “若是范大人进了东都，”柳玉茹肯定道，“王善泉必定人头落地。”

    杨龙思沉默下来，柳玉茹喝着茶，静静等着杨龙思的抉择。

    这时候, 沧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粮食的减少, 粮价突然涨了起来。但所有人并没有发现这些事的关联性, 有些聪明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似乎是有人刻意布局, 但对于当时的大多数人而言, 也不过就是觉得, 战乱了, 粮食又涨价了，仅此而已。

    “您可知《讨梁贼文》那篇檄文出自何人之手？”

    “龙爷，幽州已对梁王用兵，最迟年后就会打下来，等幽州打下了梁王，平乱就是早晚的事儿。若扬州换了个人管，那就又是换了片天。换天时候，龙爷觉得，自己还能稳稳当当吗？”

    杨龙思猛地睁大了眼，瞬间却是明白过来。

    “龙爷，”柳玉茹平静道，“妾身听闻，您在道上向来是个讲规矩的人。答应了的事，赴汤蹈火，也定会做到，妾身敬仰龙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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