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他放开她的脚，只是放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手指就顺着小腿一路划到脚腕，惹得柳玉茹轻轻战栗了一下。

    顾九思笑了笑，他忙走到马车边上，印红打着哈欠，看见顾九思走出来，赶忙道：“姑爷……”

    柳玉茹睡得迷糊，她隐约睁了眼，又觉得很舒服，没有再管。

    她用脸蹭了蹭顾九思的背，顾九思在暗夜里，感受着身后人的曲线和柔软，听着后面人慢慢深沉下去的呼吸。

    他这模样其实一点都不帅，和他在外那些风流公子、威严官爷的模样都不一样，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笨拙的替她按着脚，看上去甚至带了种说不出的老实，可是她就觉得特别平稳安定。

    他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上进一点，再往前努力一步呢？！

    他就盯着面前的柜子，仿若对方是他的死敌。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大人……”所有人着急出声，顾九思抬手，止住他们的声音，“不用解释，你们有没有做我心里清楚。大家都是商户出身，你们心里想的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让你们买幽州债，不是坑你们骗你们，你们不信我，警惕，我都能理解。可是祸不及家人，你们有事儿冲我来，找我家里人麻烦，这是我的底线。”

    “我知道呢，”顾九思听着她这么挣扎着他说话，心软成了一片，他轻声夸赞道，“谢谢娘子。”

    柳玉茹想着，垂下眼眸，她裹着被子，叹了口气，干脆不想了。

    “大人……”那些商户犹豫着道，“给幽州捐钱，我们义不容辞，可是这个数额……”

    一不留神就看回了家，等马车停下来，顾九思才察觉，忍不住有那么几分脸红，想着还好柳玉茹睡着了，要是醒了知道自己居然能这么看一路，不得埋汰死他。

    其实，她和顾九思……应当算夫妻了吧？

    等到了半夜，她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顾九思这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商户，忙完走了出来，出门便瞧见柳玉茹的马车，静静停在一边，挂着“顾”字的牌子在马车前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顾九思嘲讽笑了笑，他低下头，洗着手，平静道：“今日来得这几家，要他们将家产全用来买幽州债。”

    闲暇时的温情，关键时的独占，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无一不是走在了爱情的极致上。

    吩咐完后，他轻手轻脚上了车，坐到柳玉茹边上，将人轻轻放到他腿上靠着。

    那唇色盈透，似是带了水渍，引人品尝。

    顾九思深吸了一口气，他逼着自己低下头去，将目光落在水上。他怕柳玉茹察觉他的异样，他觉得柳玉茹对他的评价太对了。

    他为什么受这种罪？

    “好了。”

    “你该问的是，我离不离得开你。”

    顾九思听着，嘲讽笑了笑：“我顾家捐了多少钱，你当我看得上眼的得是多少？”

    顾九思抬眼看着所有人：“做了事儿就的人罚，其他的商户，我不会强抢。但你们就听明白了，要么认罚，要么就全给我和梁家作伴去！”

    她觉得心里高兴极了，哪怕顾九思此刻背对着她，她也觉得欢喜。

    说完，他就侧过身去，背对着柳玉茹。

    她分不清是自个儿的问题，还是顾九思的问题。

    他瞧着她的眼睛，他漂亮的眼里带着无奈、带着宠溺、带着欢喜、带着似乎是要让人沉溺其中的深情。

    顾九思见黄龙愣住，他抬眼看去：“黄大哥？”

    她又羞涩，又害怕，顾九思等着她发问，见她半天开不了口，他低笑出声。那声音如宝石落在丝绸之上，华贵中带了几分暗哑，撩得人心发痒。

    夜里同往日起比起来有些异样，周边人神色匆匆，似乎都在着急忙着些什么，柳玉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多说。

    顾九思看了一眼今日坐着的人，却是之前没动的硬茬全都来了。顾九思嘲讽笑了笑：“我的意思，想必诸位都明白了吧？”

    他抿唇笑了笑，朝着周边人打了手势，小声道：“走吧，别惊到她。”

    他自己回想起来，都很难明晰，到底是在哪个点，哪个界限，这份感情就这么悄然变了质。从最开始只是想着负责、觉得这个姑娘不错，就变成了生死与共，然后到了今天。

    “九思，你真好。”

    作为一个县令，望都整个县，上到财政杀人，下到丢鸡找狗，全都由顾九思一人来操办。顾九思每天的事儿多得不行，还好他看东西速度快，百姓递过来的诉状一目十行，他将其按照重要性排序归类，然后分别准备了处置方式。

    听得这一声唤，顾九思才骤然回神。

    顾九思瞧着她的侧脸，一看就入了迷，就觉得这人眉目张开来，怎么看都是雕刻的美玉，笔绘的仙子。

    她就是双手环着顾九思的脖子，红着脸不说话。顾九思瞧着她的模样，知道她是害羞了，低笑出声来。

    她更觉得羞恼，赶紧上了床，背对着顾九思，彻底睡了。

    柳玉茹躺在床上，她看着黑漆漆的夜里，突然忍不住想。

    他睡不着。

    “你别难过。”柳玉茹低声道，“我给你带了香膏，记得擦手。”

    好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直起身去了府衙。

    她是生意人，向来不信那些没有付出就有回报的故事。

    听到这话，所有人面色不太好看。

    他抬眼看向柳玉茹，却是不敢多说什么，他突然发现柳玉茹看不得了，瞧着哪儿，都觉得异样。

    她其实很想问，可是又不太敢。她怕问出口来，顾九思还是以前的答案。

    所有人僵着脸，顾九思直接道：“黄龙，拿纸笔来。”

    而再往下更是胸有沟壑，腰藏曲江。

    “是，”黄龙赶忙应下，他点头道，“大人，我这就去办。”

    “离不开。”

    她觉得有那么几分羞耻，便低声道：“好了吧？”

    他抱着姑娘，突然就觉得有些眼酸，少年长成，总是棱角尽蜕的过程。有的人蜕得圆润和善，有的人却只能生生折断，鲜血淋漓。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动容，他未曾想着，这么一个细节，就能让这人猜到了自己的心。

    今日来这些人，必然是知道了消息，急急赶来表忠。如今梁家尸骨未寒，还在清点家中财产和安排剩下的人的去处，这些人知晓了结局，被顾九思雷霆手段所慑，自然不敢再继续下去。

    他们再富，也不可能比当年的扬州首富更富。顾九思这种能把家当说捐就捐的人，要拿钱财打动他，的确太难了。

    顾九思倒了水，又回了浴室。他在浴室呆了很久，似乎又洗了一次澡，这才出来。

    而这种喜欢藏在心里，有些太深了去，她自个儿也没察觉。这种喜欢，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欣赏或者单纯喜欢的情绪，更像是所有人都不会说出来的、刻在人骨血里的、一种女人对于男人、男人对于女人的本能。

    他小心翼翼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卧室里走去。

    顾九思听出来，他顿了片刻，最后还是道：“我让她去睡了，我来吧。”

    顾九思扬了扬下巴，黄龙懂事的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就留下了顾九思和这些富商，顾九思将茶杯放在桌上，淡道：“大家也不用多想了，以往我总想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既然诸位不领情，那就官走官道商走商道。你们伙同梁家找我的麻烦，想必就是做好了准备。”

    柳玉茹猛地惊醒，下意识就将脚缩回去，顾九思一把抓住她的脚腕，看见了这皓足染着水珠，在灯光下如晨间荷叶，露珠摇摇欲坠。

    带着茧子的手指擦拭在柔嫩的脚背上，柳玉茹也不知道怎么，就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丢不下你，”顾九思听着她的话，叹息了一声，他捋开了她的头发，柔声道，“柳老板，你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小孩子，你不依附我，又有什么丢得下丢不下得说法。”

    顾九思愣了愣，便知道今早上的事儿是传到柳玉茹耳里了。

    顾九思就这么忙活到了夜里。柳玉茹见他还不回来，便让人去问问，印红从木南那里得了消息，回来同柳玉茹将情况大概报了，柳玉茹静静听了，随后却问道：“木南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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