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顾九思摆了摆手，笑道：“王大哥，我等我家娘子，您先回去吧。”

    “这样的小人都要劳烦周兄出手，”顾九思笑道，“那我也太没用了吧？”

    周高朗瞧着他，他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后，他慢慢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我们都想过。”周高朗立刻否决，“但他们不会信。”

    “汉休养生息，外儒内道，得千秋之盛。”

    周烨点点头，他突然道：“我如今才听说，黄龙那些人欺负你了？”

    “下官有一些想法，想要面禀周大人。”

    顾九思笑了笑，周烨叹了口气道：“之前我也想去想个法子，总觉得他们这么干不是仁义之师所为。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你这想法好。”

    三人行到书房，下人关上了大门。周高朗从周烨手里接过茶，淡道：“说吧。”

    听到这话，周高朗陷入深思。

    顾九思点点头, 没有多说, 柳玉茹见他还在愁苦, 她便放下算盘, 认真想着道：“如果要让下一任朝廷, 也认这笔债, 那这笔债一定不能只是一笔债, 而是一个方法，这个方法让国家源源不断有钱，所以下一任朝廷, 必须偿还上一任的债，然后才能将这个模式继续下去。把一个朝廷当成一个债务人，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

    “下官是来商量今日赵家一时。昨夜下官思前想后，总觉不妥，所以今日特意来问问大人，日后范大人与您的打算，是求一时之计，还是千秋之盛？”

    她瞧着身边人，穿了一身蓝色官袍，但走起路来，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她忍不住轻笑：“你都当官的人了，放稳重些。”

    赵和顺一甩袖子，站起身，吩咐了人去抬银子。

    他感觉拥抱是他获取力量的方式，他抱够了，终于才放开她，然后他拉了她的手，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提着灯，高兴道：“走，回家。”

    赵和顺终于出声，顾九思给了个数，随后他道：“您今日一时凑齐，不要紧，先给个定金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欺人太甚！”

    他还和以前一样的姿势，但身上却穿了官袍，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提着灯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温和道：“忙完了？我来接你。”

    顾九思谢过了黄龙，便点了人，往赵家走去。

    顾九思带着人，一路走得很是轻松，走在庭院里时，仿若闲庭看花，还同管家交流着庭院里花草的修剪，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完全看不出是来问罪的。

    “大人，”顾九思慢慢道，“昨夜我苦思冥想，钱，大人自然是要要的，可是若直接强抢，未来这必定是大人洗不脱的污点，大人何不考虑借贷于百姓，其中保有利息？”

    旁边姐妹都低声笑开，印红高兴道：“夫人，我们先走了。”

    顾九思闻言，将折子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先退开去。

    顾九思走到院子里，看见黄龙清点了银子，他亲自点完银子，便带着钱回了府衙，交入了仓库。

    “那千秋之盛呢？”

    周高朗低着头，擦着手，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小事。”顾九思摆摆手，周烨严肃道，“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地头蛇，你有事儿需得同我说。”

    赵和顺抬眼看他，顾九思神色平淡：“天下百姓之臣。赵老爷，今日固然是我逼你，但来年，你或许会感激我呢？”

    “稳不稳重不重要，”顾九思回头瞧她，“俊么？”

    周高朗慢慢出声：“我与范大人算不上个好人，但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若有其他办法，我们不会用最坏的办法。”

    “我以前遇到过一件事儿。”

    他当这个官，他脏这双手，其实都是为了面前这个姑娘。

    到周府时天已大亮，顾九思让人先去禀报，没一会儿，却是周烨来开的门。

    柳玉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于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陪他手拉手，走在这青石路上。

    “他给顾家什么，”顾九思轻笑，“那就给你们什么。”

    过了很久，周高朗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后道：“继续说。”

    柳玉茹察觉到顾九思看着她，不由得抬头道：“还没想明白？”

    “我想你了。”顾九思直接开口，柳玉茹愣了愣，她转过头去，不敢看他：“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柳玉茹感觉他长长注视着他，忍不住回头瞧他：“怎的了？”

    “对。”柳玉茹忙道，“你可以将这笔债分成长期债和短期债，大家自由选择，长期债利息高，短期债利息低。利息按月发放，绝不拖欠。而百姓之间可以自由买卖，这样一来，比如有人拿着3年到期的债，他还剩一年就到期了，可他急着用钱，他就会将这个债卖出去，而别人贪图这个债三年后本息总和，就会出一个合适的价格买下来。”

    赵和顺没说话，他眼里带着红色血丝，他盯着顾九思，顾九思转头看向他，笑了笑：“赵大人莫不是还不知道扬州的事儿吧？”

    如今扬州发生的事儿，传得再慢也传开了。赵和顺听得这话，脸色骤然巨变，怒道：“他范轩胆敢如此？！”

    那么爱一个人，则就是在平日的点滴和瞬间。

    “因他未曾坚持。”

    柳玉茹：闭嘴，这文完了。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抬手掐了一把顾九思道：“顾九思，你这二皮脸。”

    “赵老爷，赵严如今还在狱中，你如何选，自个儿还不清楚吗？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黄龙走了之后，顾九思就坐在门口。他抬头瞧着星星，在这安静的夜里，突然就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玉茹，”他忍不住出声，“别离开我，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顾九思笑了笑，他看着面前的姑娘，他有种莫名的幸福涌现上来。

    “我们每个月还一次利息，大家就每月都能见到钱，百姓最初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若是身边人都开始赚钱，就会心动，自然会入局买债。大家若是相信这债能赚钱，甚至会私下把它进行交换流通。只要这笔债的信用度建立起来，那不仅我们幽州百姓自己可以买，到时候十三州所有人，都会来买，到时候我们的钱就源源不断来自于各地，甚至北梁都可以买。”

    “下官不敢。”顾九思立刻道，“幽州缺钱缺粮，下官不会因妇人之仁耽误大事。只是下官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不知可否一试。”

    “若是有人同我说，你欺负了他们，我当真是不敢信的，我就觉得是他们欺负了你，他们找了你麻烦。”

    赵和顺神色冷下来，他抬眼看向顾九思：“那他范轩给我什么？”

    顾九思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赵和顺嘲讽：“自古当刀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商鞅车裂晁错腰斩，”赵和顺走到顾九思身边，淡道，“年轻人，你且等着吧。”

    “下官明白。”

    “留了一夜时间给赵老爷想，赵老爷还没想明白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贵公子在牢狱里待久了也不好。而且，”顾九思合上扇子，探了探身子，“我私下同您透个风吧，范大人也并不是真的就要做尽做绝白白拿这个钱，他会想办法公平交换的。只是说，换出来的东西，您不能选，如此而已。”

    他像一个漂泊了一天的亡魂，终于找到了落脚处。他忍不住微笑，等了一会儿，柳玉茹笑着和人说着话开门出来，一开门，就看见顾九思坐在门口。

    周高朗没说话，他看着顾九思，冷道：“你还真敢说。”

    “什么东西？”赵和顺抬眼，顾九思退回原来的位置，笑着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赵大人，今日您看，是我强行征银，还是大家体面一点，您自愿捐赠？”

    柳玉茹僵了僵，她不自然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放了手，她不说话，仿佛在寻找什么回应，顾九思赶紧抬手揽了她的肩，笑着道：“你别想多了，你为着我做这些，我高兴得很。”

    而后他将赵严仗责二十，让人大张旗鼓送了回去。

    他想要更多，可他却又不知，柳玉茹还有什么更多，能过再给他。

    说着，大家伙儿就小跑着离开。柳玉茹被她们闹得红脸，她轻咳了一声，不自然走到顾九思身前：“今天你不是要去赵家吗？这么忙了，还来接我做什么？”

    赵和顺看着顾九思进来，他双手拢在袖间，跪坐着没说话。顾九思进门后，他抬起手，指了旁边客座道：“顾大人，请。”

    他出了门，周烨便跟上他，忙道：“你怎么想出这种法子来，我听都没听过。”

    他突然就觉得，所有放弃的，所有努力的，所有误解的，都有了意义。

    他已经得到得足够多了，再贪心，便是贪婪了。

    顾九思没说话，他抱着她，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他感觉平和喜悦，但却仍旧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不甘。

    顾九思赶紧行礼，周高朗点了点桌子：“折子你放桌上，你先去做事儿吧。”

    话刚说完，顾九思突然伸手，他将她抱在怀里，死死抱紧。

    顾九思：闭嘴，这文完了

    顾九思放下茶杯，手中折扇轻轻敲打在手心，转头看着庭院外摇曳的花草，平和道：“赵老爷，你以为顾家来到幽州，散尽家财是为什么？”

    顾九思说着，有些激动道：“我得寻个法子，让这个债更好买卖，然后按月给利息，所有人瞧着钱，这债自然就会一直买卖下去。”

    周高朗听着，许久后，他慢慢道：“此事，我与范大人商量一下。但赵家的钱，你今日需得要回来。他家张扬跋扈已久，不收拾一下，也是不行。”

    两人脑子越转越快，赶紧开始制定方案。

    顾九思低头亲了亲柳玉茹，他抬手将人揽在怀里，紧紧抱了一下，然后蹭了蹭柳玉茹的背，高兴道：“嗯，睡了。”

    “区区县令之位？！”赵和顺怒了，顾九思摇了摇扇子，“赵老爷别误会，这个县令的位置，可是在下自个儿挣的。范大人不是卖官的人。”

    柳玉茹想了想, 慢慢道：“他们不相信的原因, 是因为如今范轩和周高朗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一定会赢，他们借的钱，输了，谁会认这笔账？”

    “但未必能行。”顾九思感慨，“其实这个法子，实行起来风险太大，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

    顾九思打量着周高朗，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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