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双归雁

见？”

    “是你？”丰锦惊呼出声，这赖云昌正是当初杀了翠柳，从国公府逃跑的赖云昌。

    众人坐定，就见万胜权令人押了个贼眉鼠眼的瘦黑汉子进来，不是清兮的陪房赖云昌又是谁？

    “只因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走投无路，正好被有心人利用了。”丰琉冷声道。

    丰琉敛了笑容，本想回去后才为这事好好收拾她一番，可她自己倒主动提了起来，“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你脑子是被门挤了吗，那药你都敢吃？”丰琉说不怒，不气，是绝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的子嗣，清兮却全然没放在心上一般。

    谁也不会留意京郊那最下贱的暗土窑子里多了几名女子，年纪大者有三十余岁，头发短短的，其中唯有一名值得提及，是那最年轻的女子，容貌秀丽，但受欺负得最惨，不仅客人虐打，就是暗窑女子之间也经常互相欺凌。

    清兮的昏厥不过是暂时，很快就醒了过来，急急地抬头，“廷直哥哥，不是我……”

    商若兰则泫然欲泣，“四爷不必替我说话，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如果我这鄙薄之身，能挽回国公夫人的声誉，若兰甘愿认了。”

    丰琉不看商若兰，拿眼看了看太夫人，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她们都是信了丰琉。

    赖云昌听得丰琉问，抬头不敢看他，只怯怯地往商若兰瞧去，指着她道：“都是兰姑娘吩咐我杀了翠竹灭口的。”

    “这药你自然拿不到，因为娘吃下的是一种叫‘迷云草’的东西，这种草药能至幻，让人神思不清，十分稀有，等闲人都拿不到。”丰琉淡淡道。

    最后丰琉看了看二夫人，明哲保身而倾向明显的二夫人，“这些年兄弟们都长大了，也不用再拘在一起过日子，等娘身子再好些，你们还是搬出去吧。”

    商若雯在那事之后成日病在床上，商父商母也知道了商若雯和商若兰之事，不敢有任何不满，商若雯熬了不到三个月，就去了。

    其实丰琉大可不必理会商若兰的抵赖，还费劲心思搜取证据，只是不叫丰锦看个清楚明白，实在难医他的糊涂。

    丰琉虽然厌恶商若兰的抵赖，但还是继续道：“清兮身上中了慢性毒药，巧的是，她所中之毒，正是当日你父亲用来害山东那位贵人的毒药。你还想说这是巧合？”

    死去的翠柳的娘自然没有重病，花园里翠柳演戏博得清兮的同情时，这暗丁就埋下了。指使翠柳给商若雯下药，把一切都推在清兮身上的，正是商若兰。

    丰琉看着商若雯，知道她还在迟疑，“至于你，你自己想想，也可以去问，附子的确是活血化瘀之药，孕妇要慎用，但绝不是一丁点儿附子就能害了你流产，必然要长期服用才能导致流产，你不信可以去问大夫。就算那日是翠柳给你药里下了附子，她又有什么能耐能天天往你药里下药，能下药的人，你自己想想。”

    “我不是为这个？”清兮嘟起嘴，皱起眉，不满意丰琉以为她会为这点子小事生气。

    齐国公府最近在京城出尽了“风头”，大街小巷，酒肆茶楼，聊天唠嗑中谁能不提，从先前的国公夫人毒害弟妹，国公夫人为求弟妹原谅不惜饮下绝子汤，到原来是罪犯孤女商若兰谋害亲表姐，高潮迭出，谈性加倍。

    房太太的房子不大，前后两进，听得清兮要来，赶紧把自己睡的房间让了出来，房点秀已嫁了人，不过不远，房太太又特地找了她会来，一同伺候清兮。

    “大哥，怎么能凭这个人一面之词就指责是兰表妹做的？”丰锦还在维护商若兰。

    “是了，你是国公夫人的陪房，怎么会听兰姑娘的吩咐？”二夫人也道。

    丰琉为了她理了理鬓发，“我知道，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病，咱们先把身子养好，好不好？”

    二夫人一脸惨白，没想到就为这样的事，丰琉就要撵了她夫妻出府。

    见太夫人大好，商若兰托丫头来向太夫人和丰琉辞行了多次，要去赣南陪自己充军的父亲，却不得首肯，商若雯的病情更见加重，如今连床都下不得了。

    “山茶胡同那宅子里，我收养了好些同袍的孤儿，今后咱们择其优秀的让他承嗣也不无可，说到底，国公府的荣华富贵都是这些将士拿命换来的，再不济二哥、三哥如果舍得，让晋哥儿和轩哥儿过继过来也无不可。”丰琉只字不提丰锦，也还是怒着。

    原来，府里给向姨娘新买丫头伺候的时候，恰好买了翠竹、翠柳两个双胞胎，向姨娘无意中向商若兰提及，商若兰灵机一动就想出了那个栽赃的法子。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绕圈子，可她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总是喜欢卖弄，所以布下了这样的圈套。

    此时赖云昌正垂头丧气，一脸衰败地跪在下面。

    闹剧落幕，等着的自然是惩罚。

    丰琉看着清兮那两丸水银，“只要你肯改，我自然会接你回来的。”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他的眼，满满都是眼前这抹亮黄色的纤秀影子，如何能体会当时他的冷清。

    “只有你这糊涂虫，才被这两个贱人蒙蔽了，连娘被她们害了都不知道。”丰琉怒其不争。

    这时万胜权带了太医回来，又领了山茶胡同的宜朱，宜青回来，丰琉吩咐道：“从今日起太夫人由宜朱，宜青伺候，荷言荷语不许再进屋服侍，请兰姑娘回屋休息，等闲不要随便在府里走动，把向氏看管起来。”

    清兮依然内疚，知道丰琉这全是为了她，因此她狠狠心肠，“不如我缓些时日回府，廷直哥哥先纳了人，等生出孩子，我再回去，只把那女子送出去好好安顿，从那往后再不许你同那女人有瓜葛。”清兮说得咬牙切齿，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全部了。

    “廷直哥哥，如果当初我被送进了慈恩寺，你后来会接我回去吗？”清兮抬着头，认真地看着丰琉。

    “你为何要杀翠竹和她娘？”

    待两人下去，丰琉这才不舍地摸了摸清兮的脸，“娘身子不好，我还要赶回去看着她，你好生待在这里行不行？”

    丰锦一脸狐疑，接过来一看，却大吃一惊，“这不是十香草吗？”

    “胡闹！你这是害人，哪有做母亲的不惦记自己孩子的。”丰琉扯下清兮圈住他脖子的手，“少给我想些这些有的没的，只会添乱，你只管回去，今后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丰琉狠狠再清兮唇上啄了一口，相思得苦了。

    若说是天生不育，丰琉还能忍气，毕竟是人不能与天斗，可如今这般，明明是这丫头脑子不清楚造成的。

    丰琉冷笑，也不再问赖云昌，“把三位太医请来，说说他们诊脉的事情。”

    至此，太夫人再未提过子嗣之事，也不知丰琉与她说了什么，养子之事，太夫人也赞同，将山茶胡同养的那两男一女三个孩子都接进了府，好生培养。

    “至于向氏，将她捆了送去三弟那里，让三弟处理，把那两个孩子也送去。”

    万胜权又示意后面的小厮抬了两具尸体进来，揭开来正是翠竹和她娘，“属下派出去的人找到赖云昌的时候，他正杀了翠竹娘俩儿想走，被我们抓个正着。”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商若雯和商若兰都想让太夫人松口让丰琉娶了商若兰，从此国公府就是商家的天下了，哪知太夫人不肯逼丰琉，商若兰这才出此下策，所以丰琉回来的那一天，她等不及又去暗示了太夫人，让丰琉娶她。她本可以再多等时日，可就怕日后生变，这才走了这步臭棋。

    “可是孩子……”转眼清兮又陷入了困境。

    待丰琉抱了清兮进门，屋里早就整理得亮堂堂，“寒舍简陋，还请国公爷和夫人不要介意。”

    “不，我不信。”商若雯晃悠着身子站起来，“若兰怎么会这么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兰就算不服，想必国公爷也铁了心要若兰替罪了。”商若兰抵死不认，以为丰琉就奈何她不得。

    丰琉自知劝不住，避开了眼不见心不痛。

    “怎么不见你收拾行李，是不是怪我晚来了几日？”丰琉以手指拨开清兮紧咬的唇，“这几日我让人将兰薰院重新修整了一番，我的行李也搬了过去，我还在院子里东厢前移栽了一架一架雪。”丰琉温言解释道。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丰锦怒目圆瞪。

    “表姐。”商若兰一副乞怜的样子扶着商若雯，仿佛她是被人强加的罪名，可当她的眼睛往赖云昌背后看去时，却忽然大睁，尖叫一声，指着赖云昌身后，跌坐在地上。

    丰琉见清兮脸色苍白，唇角还有一处新伤，心里一片冰冷，根本不敢多想多问，只牢牢抱紧清兮，“清兮，清兮……”

    清兮还要再辩，丰琉直接抱了她上马车，至于行李且让房太太收拾了，再送回国公府。

    丰琉早动了疑心，否则也不会彻底隔绝商若兰和太夫人，因着他最了解太夫人，不管清兮犯了多大的错，最后第一个包容清兮的一定是太夫人，连自己都要靠后。何况此事疑点重重，他不信太夫人做了这许多年的国公夫人，会这般轻信。

    太夫人则将清兮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个遍，“你身上的毒可清了，还有什么不适没有？”太夫人也抹着泪。

    商若兰不再开口，一副看丰琉怎么说的模样。

    丰琉左手搂着清兮，将右手五指同清兮的手指紧扣，连他自己也不擦觉眼泪就从他眼角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