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慕公子醒了？”

    漆黑的头发仍带点潮，散在枕上肩侧。枕旁放着一块玉，我拿起来看了看，光滑莹润，像是被人经常把玩摩挲，难道是南明帝君送他的定情物？

    我踱到厢房门外，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怔了一怔。

    命格星君见本仙君脸色不善，袖起天命簿摆出恳切嘴脸，“事事皆有变数，天命亦然也。不过事情变做如此，天枢反欠下你一个人情，倒是一件好事。”

    昏暗中看见一层淡淡的银光，笼在一人周身。清冷澄澈，天枢星的仙辉。这个人是慕若言没错。

    本仙君假装没听见，拧开机关，转到山神像后，迈进暗门。

    临走之前，解开众山贼的绳索，道了声得罪。本仙君一向慈悲，兵荒马乱的，吃碗什么饭都不容易。

    说是山头，其实只能算个小土丘，连正经名字都没得一个，尚川人都胡乱喊它大土坡。几条砍柴人踏出来的小路绕其蜿蜒而上，本仙君领着众护卫潜行到半山腰，一阵阴风刮过，树林里跳出两条汉子，“哪条道上的，来拜我黑风寨山头！”

    澄澈的目光带一丝疑惑落在本仙君脸上，我对着那张认识几千年的清雅面容倜傥一笑。

    我无动于衷道，“唔？”

    我苦起脸，“星君，您老耍我。明明说上午在山道上劫人，怎么变成到山寨救人。”

    王头儿道：“禀报公子，是有一两个蟊贼聚众结帮，藏在山头上。”

    我听见这一声心火熊熊，命格老东西，诓我玩么！

    山顶上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山神庙，庙前挑着一面花旗，题着三个碗口大的字，黑风寨。

    我心中一颤，“难道要我虚情假意哄天枢对我动情？”

    我默念起观仙诀。

    为什么我这个劫人的，反倒成了救人的？

    进卧房插上门，红光一闪，命格星君站在桌旁，皱着一张老脸笑眯眯对我拱手，“宋珧元君大功初成，恭喜恭喜！”

    两个蟊贼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可见这桩无本的买卖做得并不很好。还未站稳脚跟报上名号，王府的护卫一拥而上，将两人掀翻在地，捆成两团扔在路边，杀向山顶。

    命格星君干巴巴笑道：“下笔一时简略，无关大局，无关大局。”掏出天命册子，翻至某一页，我接过一瞧，册子上赫然写道，慕若言辰时山道被劫，李思明得慕若言。

    左右早晚总要做。本仙君把心一豁，收起倜傥一笑，换上涎笑。

    被画像吓一回，看见副模样，顿时觉得捡到了宝。玉帝缺德，在这上面倒不太过。

    我的脸抽了抽，本仙君对天枢星君心存芥蒂众仙皆知，玉帝一定觉得我下得了狠，任他天枢铁心只爱南明帝君也罢，还是哄得对李思明动了情也罢。本仙君只管放开手段，怎么缺德怎么对他就行。

    山路上空空如也，一无车骑，二无路人，连只野兔子也没见到。

    命格星君意味深长道，“也不失为一种方法，驾云还是御风，如何选任由元君。”

    床上躺的，是本仙君在天庭时常得见的天枢星君。五官脸庞与原本一模一样，只是脸色白里泛黄，差了一点。人也瘦些。

    “在下数年前，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位仙人，与我一夜巫山。今日见到慕公子，才知道梦中仙人就在眼前。”一把擒住慕若言的手腕，皮包骨头，有点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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