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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九天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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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个下马威可真够大的。

    贪耆的目的,可能正是以此逼迫应泽离开天庭,就像应泽想劝他离开魔营一样。

    原来那不是应泽,而是贪耆。

    营帐上首最当中的座椅上,霞光刺眼,仙气缭绕,竟然是神霄仙帝浮黎。

    浮黎微微颔首:“老山鸡比本座体恤下属,此次降魔之役,我龙族倾数出战,不像他,还想着让你们休息休息。”

    九遥看着敖明直勾勾的眼,其实他要把敖明喝到桌子底下去,不算难事,怕只怕,喝倒了一个敖明,龙族越发不会让他竖着走出这顶营帐。

    万般纷乱,诸念皆生。

    那双眼更清更亮,没有他所熟悉的隐忍和执着。

    应泽?

    九遥亦起身,有许多话,到了口边,却只变成了四个字:“凡事小心。”

    九遥的浑身都已被染成了血红,一片腥艳中,唯有两抹纯黑,不被血色所染,展翼翱翔。

    九遥知道,这个“老山鸡”指的是他们丹絑仙帝,就好像丹絑仙帝都用“老泥鳅”代指浮黎仙帝一样。

    应龙的气息。

    沉默了许久后,应泽突然道:“我会劝阿沐归降。”

    掀开被子躺下。

    九遥沉默地听,听应泽说他和应沐小时候如何连其他的玩伴都没有,艰辛地长大,不论做多少事,都无法像其他的龙那样受到尊敬。

    方才应泽一直在把玩的东西是一枚牙齿,九遥听说,龙族会把自己换下的牙齿送给最重要的人。

    “你是何人?为什么放出了本座?”

    应泽道:“那是泛泛之交,不是真朋友,真兄弟。”

    偏将的脸色涨得棠紫:“就算前方有十万魔兵埋伏,难道我们还怕了它!”

    九遥识得这少年是四海龙王的弟弟敖明,神霄营帐下右将军,与应泽将衔相当,却来帮他迎客。听闻应泽在龙族中,人缘亦不算好,难道竟是传闻?便笑道:“有劳敖明殿下。”

    他侧首,只见一抹黑影在云中一闪而过,巨大的双翼没入云浪。

    应泽的视线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九遥使君不必客气。”

    敖明抚掌道:“君座痛快,我也敬你!”向旁边丢了个眼色,左右会意,立刻又拍开几坛酒。

    卿遥睁开眼,猛地一凛。

    应泽又灌下一碗酒,坦然道:“你知道,因为我和阿沐是应龙。”

    九遥接过龙牙:“如果将军回不来,我会禀告天庭,将军只是脑子僵了,并不是叛徒。”

    浮黎微微颔首,敖明将九遥让进席中。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报,还是不报?

    应泽仍是面无表情:“哦。”

    一场大醉后,梦里前生已过,烈烈红日,照着人间朗朗乾坤。

    应泽拿起桌案上的一只铜铃,摇了两下,片刻后,两个龙族的小兵抬着一张床吭哧吭哧进了营帐,应泽负手:“军中简陋,将就睡吧。”

    九遥笑道:“待战事结束,我请将军吃酒。”

    九遥随在应泽身后踏上云头,眨眼到了百里之外的营寨大门前,对面的山峰顶上,黑雾腾腾,只有一个小魔在黑云上跳跳舞舞。

    应泽不信贪耆会骗他,毫无防备地踏进了圈套,喝下了贪耆递来的迷酒。

    应泽简洁地道:“阿沐是我兄弟。”

    九遥后来想起此事时,总觉得,那时他吐出了这四个看似不甚应景的字,便预示了事情的结局。

    敖明最后向应泽道:“应兄,你就带着一万兵马在大营待命吧。”

    从南天门到龙族战营,万里云路,只需瞬息。

    他把剑递到九遥面前。剑无鞘,闪着冷峭的寒芒,锋锐非常。

    左将营的主帐,仙气腾腾,瑞光万道,九遥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来迎他的,不是应泽的属下,而是敖明。

    卿遥踏水掠过寒潭,隐隐约约的,他竟又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敖明立刻升帐点兵,选二十万天兵主动突袭魔营,截断魔族往天庭增兵的可能。应泽麾下的兵马被敖明分去多半,剩下的五万兵,敖明却交给应泽的副将广恩统领,让他镇守云岭阴山一带关隘,倘若魔族逃窜,便迎头拦截。

    九遥微微皱眉:“将军为什么不肯将原因说明?”

    旁侧的龙族将领中传出轻笑声,九遥起身,从容道:“丹絑帝座在降魔前线,小仙奉旨留守天庭,故而最近未曾拜见过。”

    但仙与魔的战场上,要的是——真正的杀!

    应泽叹了口气:“归顺天庭,恐怕一时半刻还不行,只要他肯离开魔营便可。”

    也一饮而尽,龙族的酒果然够辣,劲够足,与他惯饮的酒大不相同。

    敖明起身道:“应兄,这么安排,不是我想挤兑你,云岭阴山一带,一直是那个贪耆的地盘,此战不比往常,容不得拖延了。”

    应泽连眼皮也没动:“刚才的事,使君尽管向天庭禀报。”

    九遥把龙牙还给应泽:“看来将军已然劝降成功了。”

    九遥合上双眼,也许他会灰飞烟灭,所幸,他未辜负朋友所托。

    九遥犹豫着问道:“将军口中的阿沐,是指……贪耆?”

    九遥的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悲凉与沧桑,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又不愿去深想。

    应泽拧着眉看了看他,转过视线,生硬地开口:“刚才的小魔,根本不是阿沐的部下。阿沐生性好排场,一定要相貌堂堂,形容体面,他才肯收做属下。那魔冒充阿沐的部下叫阵,定有蹊跷。”

    敖明与广恩带领兵马出了大营,营地中空空荡荡,九遥站在大帐边,目送天兵们的尘烟远去,心中总不踏实。

    应泽接过龙牙收进怀中,搓搓手:“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差不多。明天,阿沐让我阴山下见。一般他这样说,就是已经同意了。”

    到了天快亮时,应泽回来了,手中没了那个包袱,看似依然面无表情,但目光里隐隐带着兴奋。

    九遥束手无策,有探子送来情报,魔族要趁这次龙营元气大伤的机会,大举进攻,情况堪忧。

    偏将的胡须抖了抖,待要张口,瞥了一眼旁边的九遥,脸色铁青,将话咽下,回到了营帐前,到底还是忍不住,把手中的长刀重重往地上一插:“将军,属下不解!为何将军对那贪耆只是避让!这样岂不更让某些想找茬的越发起疑心,自己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送么!”

    九遥愣了一愣:“应泽将军,我如何能住主帐?这……实在有些不便,请随便找顶小帐与我住便可。”

    敖明这才又呵呵笑道:“是了,光顾着说话,还不曾请君座入席。”

    九遥瞥了一眼应泽,见他一径沉默,便不再多说什么。

    呈天折化作金光奔向了天庭,九遥打了个呵欠走进帐篷,应泽已宽下外袍,站在垫子边,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九遥道:“将军误会了……”看着应泽岩石般的脸,竟有些词穷,差点不能继续婉转下去,“只是……天庭唯恐谣言作祟,才派我前来,只当是替将军再添一个帮手……”

    九遥不禁失笑:“不是所有凤凰都花,我是青凤,颜色素些。我们族中凤凰太多,总有一两个懒些脏些的,比如我。”

    九遥沉默不语,应泽在他对面坐下,斟了一大碗酒,一口灌下:“使君之前问我,三界太平与兄弟之情,孰轻孰重。其实这个问题,我不好答。”

    当晚,九遥摊开呈给天庭的折子,只简略写道,暂未发现什么不寻常。

    恨得龙将们牙根直痒。

    他肯归降天庭,几乎不可能。

    倘若贪耆混进龙营,可能没几个人能分辨出来。

    九遥想不明白。

    他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应泽突然道:“九遥君座,入席便要吃酒了,我先敬你。”

    退出营帐,九遥长舒了一口气,真心诚意地向应泽道:“应泽将军,多谢。”

    偏偏这个时候,浮黎仙帝为了大局,不得不再次去增援南天门,调来四海龙王共同主持局面。

    九遥笑一笑,拿起那碗酒,一饮而尽:“将军是我的第一位真心好友,我更当敬你。”

    敖明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九遥皱眉看帐中的沙盘:“龙营的战事,本君本没有资格插手,请敖明殿下不要怪我多事——云岭一带,魔兵数目不少,贪耆骁勇,那里瘴气浓重,方便敛藏气息,极易设伏,广恩将军如果多带些兵,是否更稳妥?”

    那枚牙齿的主人,应该也是贪耆。

    那一战,天和地都是血红色的。

    何必用自己的命,押在一件不太可能成功的事情上?

    应泽虽然有徇私和擅离职守之罪,可是兵是敖明点的,最大的责任不在他。

    九遥在心中斟酌词句,好圆过敖明这句有些尖刻的话,龙族的态度他十分理解,这厢在战场上搏命,那厢却被猜忌,换做是他,恐怕心里也会憋屈。他既然担了这份差事,遭此对待,实在合情合理。

    九遥微微皱眉,应泽晃了晃酒碗:“我不欺瞒使君,当日我到天庭当差,并非为了三界太平,只想让我和阿沐过上好日子。”

    应泽这般做法,即便九遥能帮他敷衍了天庭,龙族的军营也难容忍。

    应泽定定地看他,忽而抱起酒坛,斟满酒碗,推到他面前:“多谢!但凭今日一番话,你是我应泽除了阿沐之外,第二个好朋友!”

    族类不同,标准有异。

    “应泽,就算你不反,天庭也会把这笔帐算在你头上!生来就不是和他们一路的,何必委曲求全?应龙就该不服天,不服地,三界间任我纵横,自由自在!”

    “我把应沐,托付给使君。”

    应泽哦了一声,片刻后又道:“你很能喝酒。”

    应泽的表现,他理应呈报天庭,可呈报了天庭,恐怕应泽就会立即被抓回天庭审问,贪耆就十之有十会与广恩和那五万天兵正面交锋,广恩必败,敖明与那二十万天兵腹背受敌,胜算亦很小。天庭那边恐怕一时半刻分不出兵力来增援此处,整个战局都会受到牵连。

    应泽板着脸不语,九遥只在一旁笑。

    “我到天庭做事,只为证明,应龙的心比谁都正。我们并不像传闻那样可怖。”

    九遥十岁时就独立居住,除了教授仙法礼仪的老师之外,连同族也鲜少接触,三百岁时接任凤君,只管理凤族事务,天庭中见到仙友,也仅是谈天论道饮茶下棋,像龙族那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甚至同吃同住的交情,他从未接触过,更从未想过。

    偏将的脸青转紫,紫转青,最终重重一踱脚,拔起长刀,大步离去。

    如果按照天庭的律法来算,应泽并不算冤枉,他的确屡屡对贪耆手下留情,才使得这一带的战局胶着难解。

    应泽捏紧了酒碗,“可我这样做了,却连唯一的兄弟都没了。”

    应泽不答话,掀起帘子,进了帐篷。

    这酒,是特意安排下的,龙族中最烈的酒。龙族一向护短,不管应泽在族中如何不受待见,一只凤凰居然敢来挑他的刺儿,所有的龙心里都不大痛快。

    贪耆对应泽还是手下留情了,应泽毫发无损,可是广恩与五万天兵却遭到了埋伏,几乎全部战亡,敖明腹背受敌,手下的兵卒也折损许多,幸而应泽醒来后,及时前往增援,受了重伤,才保住敖明一条小命。

    更清,更亮,没有隐忍,没有执着,一眼能望到底。现在,那双眼中,带着疑惑。

    九遥对着帐帘叹了口长气,帘子一动,应泽竟又走了进来,他抱着包袱,从怀里摸出那枚龙牙,递给九遥。

    九遥道,“起码我信。”

    九遥回身,只见一名穿着铠甲的少年踏上云端,向他拱手笑道:“原来仙使竟是九遥君座?失敬失敬。帐中已备好酒菜,请君座随我来。”

    敖明微怔,九遥也愣了愣,应泽举着酒坛,转而向上首的浮黎仙帝道:“帝座,末将忽然想起,下午还要去探魔族营帐,便来不及招呼九遥使君了,不知能否容末将先行告退,引使君先去安顿。”

    九遥道:“我爹好酒,更好酿酒,所以我打从出壳起,就在酒中过日子,虽说凤族的酒比不上龙酒浓烈,但这样日积月累,喝酒于我来说,其实就和喝水一样。”

    九遥谦虚道:“一般般,一般般。”

    九遥有些好笑,朋友还分了真假?

    九遥没奈何,正要伸手,一只黑色的衣袖挡在他面前,接过了那坛酒。

    九遥道:“我相信将军的清白。”

    九遥不语,应龙身为龙族一支,模样与其他的龙大不相同,属于神还是魔一直备受争议。

    应泽的眉毛动了动,亦在自己的垫子上睡下,帐篷顶上,照明用的明珠自动落入不透光的黑袋中,帐篷里一片漆黑。

    应泽住的营帐离举行接风宴的大帐不远,只比旁边的偏将和兵卒帐篷略大一些,营帐前竖着一杆旗帜,旗帜大红的底色上绣着一只展翅腾空的应龙,在风中猎猎飘扬。

    九遥却觉得有些靠不住,以贪耆以往的表现来看,他与应泽宽厚隐忍的脾气不同,不服天不服地,任性恣意,对应泽在天庭当差之事异常不屑,魔族那里他虽不是头目,但明显也不遵从头目魔头的调遣。

    贪耆与应泽不是亲兄弟,变回龙形真身的时候却比亲兄弟还相像,令九遥诧异的是,贪耆每次在战场上,虽然都浑身黑气腾腾,但并没有多少魔气,与应泽的气息也十分相近。

    又瞥了一眼九遥,“向天庭复命时,替本座转禀玉帝,应泽乃我属下,他若有错处,都是因我纵容而致。见到那老山鸡,也帮本座本座捎句话,让他千万保重,万一成了魔族盘中的烤鸡,本座一定会沉痛悼念他。”

    几巡喝下来,却见九遥竟然面不改色,依然谈笑自若,倒是几位量浅的龙将舌头有些大了,在场的龙不由得都心生诧异,敖明打了个酒嗝:“嗝,九遥君座真是好酒量……”

    他收起剑,一字字道:“我定不负将军所托。”

    夜半,突有紧急战况,魔族的头领纠结魔族精锐突破天兵的防线,直奔天庭,浮黎仙帝带了数十万兵马赶往增援。人间界此处的龙营,暂由敖明代掌。

    他一个俯冲,疾飞向下,想用抓住正在坠落的应泽。

    浮黎仙帝拧眉看了看应泽,又看看九遥,道:“也罢,你便与这小凤凰先退下吧。”

    应泽神色一变,抓起剑匆匆出了营帐。

    是龙的气息。有翼的黑龙,只能是应龙。

    凤君九遥站在云上,俯视着下方的营帐,徘徊许久,犹豫难决。

    九遥在龙族营帐中,眨眼过了月余。

    应龙的啸声响彻天地,越来越遥远。

    待应泽醒来时,发现满山遍野,都是天兵的尸骨,昏迷前,贪耆的长笑在他耳边回响。

    九遥不得不说:“难道将军觉得,三界的太平清明,比不上你们的兄弟之情?”

    应泽又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你没有兄弟,所以,你不懂。”

    这属于龙族的军中事务,九遥不能参与,留在大帐中。

    这一个来月里,应泽和贪耆交过三次战。

    应龙愣了一下,勾着应泽身躯的爪子一松,应泽直坠而下,血色的山脉震颤。

    九遥感到一股巨力击在自己身上,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双愤怒而惊愕的眼,那双眼与应泽很像,却又不同。

    应泽肯定地说:“阿沐想走,谁也拦不住。”

    偏将连胡须都气直了:“将军,属下请战!这就去端了那贪耆的洞穴!”

    应泽苦笑一声:“连同族都对我们心有防备。说我们应龙嗜血暴戾,不与我们往来。”

    九遥觉得这样处置最恰当,因为他做这个监察使,不是要给应泽定罪,而是要让天庭的一名将军,不要蒙受冤枉。

    应泽出战时,他也跟在一旁。打仗九遥不擅长,但治治伤,用点法术牵制阵形,或者龙将们喷电吐雾降魔时,在一旁助一把风势,这些零碎小忙他还帮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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