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屯长小武

sp;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前线将士听闻他就在伊列城，距离最前线已经不过是四百里，军心士气都是大振。

    他用力一推，小武只能倒着走了几步，然后跪在地上，给自己的长兄施了一个大礼，这才爬起来，转过头跑向自己的部队。

    他指了指自己的一边脚，小武早就看到，他有一只腿的裤管空荡荡的。

    “那咱们家隔得不远，我是栎阳白鹿乡的。”小武欢喜地道：“石亭乡是我舅家，我舅姓丁，名瓮，陶瓮的瓮字，不知你可认识？”

    所以到了伊列城之后，赵和便很自觉未再提前进之事。

    “烈！”丁朴也压低了声音：“火妖数量极多，扑天盖地，这才十余日，我们外围阵地就被他们拔去了一半，我这只脚，便是在郁成城外三里处的山岗上丢的……我们死伤甚众！”

    此时解羽尚未上马，他眯着眼睛，捋须回望了一会儿，见到伊列城上旗帜招展，城头上隐约有人对他挥了挥手，然后便听到牛角号声响起。

    这是第一批前往郁成城的军士，在这之后，每隔三日，便又有一批军士赶赴前线，数量多的时间是三五万，少的时候则是一万。

    片刻之后，他就融入到无数穿着黑色罩裳的军士之中，哪怕大武对这个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兄弟甚为熟悉，也无法从人群中找到他了。

    “兄长，这是嫂嫂给你的……”小武想要摘下来。

    其兄长大武轻轻推开他，然后擂了他胸膛一拳：“小武，你才要多加小心，我还要过五日才出拔，你可是今日就要去郁成城了……我听闻郁成城那边打得甚苦，你放机灵点，莫要为了砍脑袋而受伤，还有，天寒地冻，你要多穿衣裳，莫要为了贪图凉快而脱了里面的皮裘，也不要因为担心衣裳破损而减了白叠棉衣！这些年朝廷发放的饷钱充足，该用就用，家里的事情你也不必去操心，还有老三在家中呢……”

    再度回头望了一眼，解羽深吸了口气，催动枣红马向前而行。

    “拿去吧，你嫂嫂娘家是君子，不是我们这样的小人，所以有的是这个，我身上还有呢。”大武叮嘱道：“这是在家庙中祭祀过的铜符，我们的祖先会护佑你不为邪魔所秽……快去吧！”

    黑衷的目光盯着解羽。

    小武的将主姓黑，名衷，其人也如同其姓一般，黑得可以。黑衷的主官乃是解羽，他是当初在布罕沟之战中跟随解羽的五百刀手之一，后来便成了解羽的亲卫，再后来随着解羽在军中不断升迁，至此已经是一位偏将，手下管着数十名如同小武这样的屯长。

    这种天气里，将伤病士兵往后方运，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小武跟随墨衷打了几年战，对于战场上的情形已经不陌生了，因此他猜出，前方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一统六国之前，秦军原本并无统一的衣裳，底层士卒的衣裳都是自家拼凑出来的，故此才会在诗经之中留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诗句。不过一统天下之后，始皇帝尚黑，圣祖皇帝更是对于制式军服情有独钟，到了赵和之时，将圣祖皇帝的爱好又翻了出来，于是所有秦军，都穿上了完全统一的黑色服饰。

    他们将用八天左右的时间，完成这几百里的路途，抵达郁成城，参与到前线血腥的厮杀中去。

    身为屯长，他必须看清将主的旗帜，而他手下的什长、伍长们，又必须看清楚他的小旗。

    这些营寨也是整个大宛的防御体系的一部分，为了方便后方人马、粮食的补给，每隔八十到一百里左右，便会有一座能够容纳五万人左右的营寨。营寨本身只由石块与木料建出胸墙、栅栏和望楼、箭楼，再就是有放备雨雪的简易粮库、牲棚，至于兵士，则有随身携带的帐篷、睡具。所以小武到这里时，还需要自己从积雪中清理出空地，再扎上帐篷、架好简单的行军床，当他们忙完这一切之时，天色已经快彻底暗下来。

    解羽面色平静，摇了摇头：“若是因为伤兵言语便会动摇军心，他们在战场之上亲眼见着那惨烈情形之后，会动摇得更快……倒不如让他们知道得更多些，心里有所准备。”

    见黑衷并没有约束他们，小武便来到一名伤兵身前，方才他听到这伤兵说话，觉得对方的口音颇为熟悉，便开口道：“兄长可是栎阳人士？”

    不过再不舍，终也有别离之时，随着鼓声响起，小武明白，自己的主将已经开始集合军士了，他身为最基层可以负担起指挥责任的屯长，此时是万万不能落后的。

    十一月五日，解羽部自伊列城出发已经过了五天，因为冬天的缘故，才到申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按照行程安排，全军便入驻道旁的营寨休息。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远处牲畜的声响。

    屯长小武紧紧揽着自己的哥哥叮咛了一句。

    “兄长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