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再次改变大秦的方向。
他抬头望去,正殿最里面,那高高的御座如同十年前一般。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继续前行,再也不理会那群嬴氏宗室。
赵和也没有说话,因此长乐宫大殿中,虽然挤进来数百人,却一时间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田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神情肃然,手中还捧着一份书札。
在这样的官员出来足有十余位之后,他霍然惊觉。
鼓声三响,表示朝会正式开始。
赵和侧脸看去,这些官员都有些面熟。
他知道因为司马奂的事情,他在赵和面前失了分,因此不得不第一个出来说话,希望尽可能挽回一些。
无论是支持鲁彦的,还是弹劾鲁彦的,他们连番说来,足足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他手握剑柄,大步走入仪门,而满朝文武公卿,便跟在他身后,也走入仪门之中。
始皇帝时对待宗室颇为刻薄,圣祖皇帝向有仁厚之称,对于宗室却也管束甚严,不过在此之后,宗室滋生,他们的待遇渐渐提高,直到烈武帝时,又一次打击宗室,因此朝堂重臣之中,宗室数量并不多。
他没有停步,直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御座前的台阶处。
“臣谏议大夫鲁彦有言!”就在田珍欲继续往下说时,突然间一人排众而出,厉声喝道:“大都护今日所议者,乃朝廷要事,烈武帝四十年的旧事与今日何干?况且当年献鼎之事,臣鲁彦亦有耳闻,不过是小人伪造祥瑞以图幸进,田珍以此旧事乱今日之正务,正是胡搅蛮缠迁延误国之举!”
但这不意味着没有。
嬴氏尽皆变色,百官神情各异。
他们并不是胡搅蛮缠,他们说的都是正经事情,但是,他们这些人,就是有本领用一些次要的或者不重要的程序问题,来中断决定性的决策。这样做哪怕改变不了大局,却至少可以让赵和明白,哪怕赵和权倾天下,也休想在朝政之上乘心应手举重若轻。
他转过身,望向百官。
“今日我以大秦一人身份来此。”赵和接着说道。
在可谓万众瞩目之下,赵和于长乐宫仪门之前下马。
“我知中原之乱后,自西域起兵来此,昼夜兼程,幸哉及时。如今乱虽已起,祸尚可制,诸公皆朝廷大臣,德才之士,收拾如今局面,有何教我?”
原本这件事情还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的,他们安排好的那位第一个发言的小官,此时正缩在人后一脸愕然。
百官跟了进来,各寻班位,目光却紧紧盯着他,看他会不会走上去,然后直接坐在那御座之上。
“是以大秦忠臣、北庭大都护之身上殿,还是以乱臣贼子、谋朝纂位之人上殿?”另一人又叫道。
“请咸阳令说之。”赵和道。
嬴氏宗室在一愣之后,既觉得气愤,然后又觉得有些释然。
不过当赵和穿过仪门,迈上前殿的台阶之时,终于有了异样的声响。
“赵都护……”
“臣前日清点咸阳各库之时,发现一物,乃是烈武帝四十年时有人所献铜鼎。”
“诸位累受我嬴氏之恩,当作忠义之士,勿为悖逆之助!”第四人又叫道。
不过都是些清贵闲职,没有实权,更无军权,这倒让他们在近来的动荡中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今日赵和召开大朝会,他们也受邀而来。
人心最难收拾,他很清楚这一点,哪怕他现在实际上控制住了咸阳城与京畿,甚至可以说已经控制住关中、正在接手整个中原,但他仍然没有将此处人心尽数收纳。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官员出来,有为鲁彦辩护的,也有跟着周绍弹劾鲁彦的,只不过众人说话之间,都有意无意,打断了田珍的话语,令田珍张口数次,却是未能出得一言。
他们近到赵和身前十余步处,面对手按剑柄的赵和,不自觉地又停住脚步,不敢继续上前。
无非就是想借此为自己争取大义的名份罢了。
田珍的额头鬓脚都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百官们悄悄相互使着眼色,这些看似大义凛然的话语,能够唬弄一般黔首与热血之徒,对于他们这些官场中浮沉多年的人来说,却没有太大的用处。
最难识者,人心是也,赵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认清这些人的人心。
十余名混杂在文武之中的官员,突然间上前冲来,虽然被军士拦住,却还是引起了一阵混乱,也让赵和的脚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