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怒气难遏

主政，以其军政之略，当能看明白西域对大秦的重要性。但换作九姓十一家来控制局面，九姓十一家更愿意将精力放在如何于国内搜刮利益之上，对于边境上的危险，往往会视为癣疥之患。

    “这位谢家宝树大约是觉得，我在西域太闲了，所以与我联手，将金策除去，看似在帮我，实际上目的有二，一来自然是让我麻痹大意，对他降低些警惕——我倒没有麻痹大意，对他也始终警醒，但是却不曾想，他想搅事的地方，并不是这西域，而是在中原朝堂之上！”赵和淡淡地道。

    司马衷目光一凝，忙开口道：“别杀我……我说……”

    “将首绩取下，保存好之后留着，我有用处。”赵和道。

    若是形成一个天子、九姓十一家再加上李非的联盟，猝然发难，那么，大将军倒还真的没准会陷入被动！

    赵和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刻司马衷倒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而司马衷的沉默不语，则是给了他情绪发泄的一处突破口。

    这言语之中，就有些讥嘲秦人固步自封的意思了。赵和自然能够听得出来，他没有开口，门外却有一人用骊轩语道：“大秦第一等的学者，兼容大秦百家之说，第二等的学者，精专于大秦一家之言，第三等的学者，才会去学习诸国语言学识，以补大秦之阙失，至于骊轩这样万里之外的小国，唯有我这样的老朽，才会去研习其语言文字。”

    但是，世间之事，却不能只从感情上去说。

    他应了一声，不敢有二语。

    “以小王愚见，金玄若真的要死了，必然会隐瞒消息，召集部下诸强悍难驭之辈诛之，以保其子嗣传位。”勿离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赵和，因此坦然道：“他如今不禁自己受伤的消息，想来必有诈！”

    就象他们将这个司马衷派到金玄身边一样。

    赵和此时虽然很想完全依据理智去行事，但一想到自己辛苦争取来的局面，很有可能就因为这场政变而付之一炬，他的情绪便翻滚不休，怒意难以遏制。

    这一次司马衷几乎要跳起来了。

    所以在三息之后，司马衷仍然一语不发，赵和已经拔出了剑。

    赵和心一跳，看了勿离一眼。

    除非他有别的打算。

    赵和回到大都护行营之中没多久，骊轩人的使者便被带了过来。

    “人在何处，让他来见我。”心念转动了一会儿，赵和说道。

    “骊轩皇帝的使者？”赵和一愣。

    “果然如此。”

    塔西陀愕然回头，便看到一个秦人慢吞吞走了进来。

    骊轩与犬戎乃是联盟，骊轩皇帝与犬戎大单于金玄更听闻乃是结义兄弟，赵和虽然对这种两国之间的结盟有多少作用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对骊轩抱有警惕，甚至派了樊令与莲玉生一起前往天竺，专门为骊轩挖了一个坑，就等着对方身陷坑中，无力帮助犬戎。

    “不必说了。”赵和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剑，将司马衷的尸体踢倒在地。

    “怎么了？”在他身边，诸葛明还有些不明白。

    如今大秦的局势看似平安，但实际上极为凶险，天子赢吉亲政倒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与九姓十一家勾结在一起的话，赵和有些怀疑，他能不能稳住局面。

    不，他们甚至会有意识地与边境上的敌人勾结，养寇自重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为了有可能发生的改朝换代作准备。毕竟，哪怕是犬戎人入主了中原，也还是需要中原的世家大族进行配合才能维持统治。

    “哦，那是何事？”赵和道。

    司马衷脸色变得更厉害了，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沉默。

    “是，另有一件事情，我在苏薤城的谍报，说金玄重伤难治，如今快要死了。”勿离又道。

    司马衷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

    听到赵和的调侃，勿离尴尬地笑了笑：“若是金玄打来，小王反倒不这么急了，有大都护在此，金玄不过是大都护的手下败将，有何可惧？”

    自己算是小心且警惕的了，却不曾想，九姓十一家，特别是那位谢家宝树竟然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其实对于九姓十一家谋划的细节，他知道得并不多，但机缘巧合，他恰好是晓得司马亮与李非秘密通信之事的，他却不曾想，远在大宛这里的赵和，仅仅凭借敏锐的判断力，便猜到了这一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来需要做最坏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