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 烽燧点燃

屋中只剩他们二人，段实秀回望着赵和，徐徐说道：“我看都护颇喜以身犯险之举，如今北州希望，尽在都护一身，不可不慎重。”

    郭昭在时对这千余人也相当重视，没有将这千余人交给任何一位高级将领，而是让自己的心腹校尉掌控。整个北州城中，真正能够调动这千余人马的，唯有他本人，便是郭英，也只能凭借郭昭的兵符去调动。

    “赵都护此言……指的是什么？”郭英虽然还有些冲动，但终于能听得进别人之言，特别是对他说话的还是赵和，因此他按住怒火问道。

    若郭英是刺杀郭昭的刺客，他自然就是一个弑亲灭长的大逆之人，北州诸将可以不把他放在心上。但他身上的罪名被洗脱，天然就是郭昭遗产的继承者，他这话一出，在某种程度上说，便是代表仍然心向郭氏的北州势力表明了立场。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棋差一招，输给了赵和。既然连他自己都输了，那么他派去接应犬戎奇兵走阴阳峡的图谋只怕也不能得手。他如今近乎单身来投犬戎，犬戎人究竟会给他什么待遇，还很难说。

    “你们家人都在犬戎之处，当然，等会见到犬戎之后，你们说话小心，要称胡戎，不可再称犬戎了。”霍峻缓缓开口说道。

    北州最多之时能养活二十余万人，治下的地方其实不小，虽然只有北州城一座城，但底下村镇营寨数以十计，诸将所领军队，半军半囤，分散在各地。此时变故已生，赵和便让众人回去动员兵力，准备应对可能的危机。

    郭英悚然一惊，忙向刘楷沉声问道：“这几日可有侦骑派出，有没有犬戎人的消息？”

    不等刘楷说什么，赵和与郭英快步出门，向着石河关关头望楼跑去，片刻之后，他们便登上望楼，看到从石河关外约五里处的一座山峰之上开始，向着东南方向，绵延的群山之中，足有七道烽烟腾空而起。

    这些护卫神色微动，那点犹豫都被抛开了。

    他言下之中，隐隐还有别的意思，郭英此时已经不再是昨日的天真，自然明白。

    总不能面对着犬戎的威胁，还将重兵扎于北州腹地，而削减石河关这战略要地的人手吧。

    相反，在冷场了片刻之后，还有人大声道：“赵郎君……赵都护为朝廷使者，如今大都护不在了，赵都护自然当作主。”

    在郭昭死后，兵符被霍峻封印，但段实秀执伪造的文书而来，还是暂时控制住了名为桓迅的校卫，令其封营不出。

    其余众将，也都微微不安。

    便是赵和自己，扪心自问，也少不得私心杂念。

    世人大多皆是凡人，只要大节不亏，关键时候立场站稳了，这点小小的缺陷何必去苦追。

    赵和默然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

    只不过段实秀最后补了一句：“赵都护，若是霍峻已经离了石河关，那就让他去吧，终有在战场之上见到他的时候，用不着急在一时。”

    就在霍峻心念百转之中，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遇上了犬戎的斥侯。

    但正是因为城中兵力不多，所以兵营中这千余人反而成了关键，只要掌握了这千余人，别的武卒、差役，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一时之间，虽然有小小骚动，可是在场的北州诸将，竟然没有一人出言反对。

    “不过此人正因为稳重，所以也不会擒下霍峻，若霍峻真到了石河关，只怕会从他这里离开北州。”段实秀又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被带到了大队的犬戎人之前。

    见众人心意已决，霍峻催马继续前行，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霍峻在北州经营二十余年，爬到了副都护的高位，成为北州高级将领之一，按理说招揽到手的人应该不只这些。但北州上下都与犬戎有深仇，他能够弄到这三十余人已经是颇有本领了，之所以能够控制住他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将他们的家人送到了犬戎部族中去。

    若眼中容不得沙子，那身边就没有可用之人。

    这个刘楷，实际上是郭昭用来监督韩罡之人，他连韩罡都不会尽信，这非常之时，霍峻几乎是孤身到来，怎么会不引起他的疑心？

    等众人赶到之时，那桓迅明白了情况，惊得脸色都变了。

    “并未来此。”段实秀也觉得奇怪。

    此时在石河关外约二十余里处，霍峻也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着这些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