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翻云覆雨

    “子云，你可真是运气啊。”他忍不住感慨说道。

    “我已经不是侯爵了。”赵和笑着将他扶起：“不必如此。”

    张选干笑了两声，却不敢接话。

    十亿钱就是一百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要做赏功和安抚两件事情，其实还有些紧张。不过在朝廷财政如此的情形下，上官鸿还是拨出这么多钱来，大将军那里应当满意了。

    要知道此时大秦的财政收入分为两块，一块是中央财政收入，每年数额就是六十三亿钱，另外一块则是少府、水衡二府掌握的皇室收入，每年数额约是三十亿钱。两者相加，还不足一百亿钱，而抄没孙氏一家，便得到了接近半年的财政收入！

    张选一把拖住他：“虽然朝议驳回，大将军还是用了个折衷的法子，由北军副都尉遥领敦煌都尉，以马越为试敦煌都尉所司马，代领都尉公事……上官丞相同意了。”

    “赵侯所奏，要以马越为新建的敦煌都尉所都尉，朝议以为马越虽有殊功，但资历尚浅，故此驳了回来……”

    俞龙道：“他是赵副使亲随护卫，追随赵副使，亦有斩虏之功。”

    这么快的来钱方式，比起挨家挨户去搜刮可要来得容易得多，而且挨家挨户搜刮还得担心百姓造反，抄了一个世家大族的家……除了别的世家大族唇亡齿寒之外，大多数百姓对此是漠不关心。

    仅这一段话，大将军看了之后连连念了三遍，然后笑说“我这大将军府终于出了一位将才”，这样的称赞，张选在大将军府中效力了八年也没有获得！

    “那你说，大将军还给了我什么？”

    赵和也满意了，不过赵和更在意的，还是人事安排。

    在大将军府中，二人是同僚，张选甚至比起俞龙品秩还要高，算得上是俞龙的上司。

    “啊？”俞龙听到这话，忍不住脸色微变，讶然道：“此言怎讲？”

    张选顿时尴尬起来，看着高凌徐徐问道：“足下何人？”

    再接下去，就要犯一个大忌讳了。

    他能说什么呢，随俞龙来迎接的，或者说赵和身边的这批人，一个个都在刚才连番的战争中立下了大功。俞龙斩俘的人数八人，数量并不多，但在赵和为他表功的奏章中，可是盛赞他“知机临变，沉稳坚毅，虽古之名将，亦莫能比也！”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虽然单以斩杀而论，比不得两年前，但实际上你们此次，是绝了犬戎金策单于第二次入侵，国家少动用多少将士钱粮，凉州也没有被犬戎与参狼羌弄得糜烂。总之功劳都被朝中看着呢，说实话，我得知这边的消息之后，也出了一身冷汗！”

    张选只是干笑，却不肯说话。

    张选嘴巴微微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

    张选说到这里，已经看到从烽燧上下来的赵和，顿时从马上下来，小跑上前，恭敬行礼：“大将军府掾吏张选，拜见赵侯！”

    这确实是个折衷的方案，北军都尉要坐镇咸阳，不可能来敦煌，在没有任命副都尉的情况下，都尉所司马便是最高级的军官。马越的资历提拔为此，仍然算得上是越级提拔了。

    赵和眉头轻轻撩了一下：“这么说来，朝廷的财政危机，也可以缓过来了。”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几乎要翻身向赵和拜倒：这个他向来不对付的赵副使，竟然真有翻云覆雨的本领，远在数千里之外就可遥控朝中局面！

    大秦现在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国库空虚，丞相上官鸿经常说国库里空得可以跑耗子，而大将军因为没有钱粮，也不能将对犬戎的反击提上日程。这次雁门孙氏与犬戎勾结，被赵和抓了个现行，孙谢的脑袋与他的奏折一起被送返回咸阳，同行者还有那位犬戎小王的首绩。这对大将军与太尉来说，当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他们果然抓住这个借口，在世家大族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下手，雷厉风行地将孙家抄了。

    张选额头汗水都涔涔而出了，赵和说的话，让他越来越不敢接口。

    说到这里，他伸出两根食指，交叉于一处，然后又道：“十个，少说十个侯爵之位！”

    “赵侯，赵侯，我的小爷，我的小祖宗！”张选顿时慌了，急切之中，他口不择言，双膝都是一软，险些给赵和跪下了。

    也就是说，赵和那个赤县侯的爵位在被剥夺了几个月后，又回到了他的头上。

    大将军府掾吏张选望着笑吟吟迎来的俞龙，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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