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局外落子

    他自己是一个乱战的高手，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却让他觉得不需要乱战，只要稳扎稳打便可取胜了。可偏偏稳扎稳打，与他的棋风极度不合，要他这样“正常”下棋，就会令其极为别扭。

    这话说得有些绕，赵和皱紧眉，思忖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仅包围起来，赵和闯入他包围圈的那一枚黑子，更仿佛成了内应一般，让他总觉得，对方随时有可能借助这枚黑子，反屠他一条大龙，让他不得不分心应对。

    一次提走近二十子，这可以说是屠龙了。

    “小官人别问那么多，下棋下棋，老道生平所好，唯有下棋，当年倒是有一位老友，棋力与老道相差无几，和他下得很是快活。但后来他远走他乡，老道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就只能找些臭棋篓子下臭棋取乐……老道早就憋坏了！小官人有什么问题，下棋胜了老道再说！”

    才下了二十步，赵和就觉得这棋盘之上的局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什么情况都看不清了。他揉着自己的下巴，正冥神苦思，却听到有个声音道：“正事要紧，你还有闲心在这下棋！”

    接下来卞道人不免处在犹豫之中，又是十余子落下之后，卞道人忽然一惊：就在他战又不能激战、守又不曾坚守之中，赵和落在那些空地中的棋子，竟然开始形成了一种大势，反而将他原先吃掉赵和十余子的那处地盘包围起来。

    此前两人纠缠混斗，致使棋局极乱。赵和跳出缠斗之处，下出这一步棋，几乎就是将此前座子和二十余步所营造的“势”全部放弃了。这在下棋之时，原本是逼不得已之际才会采取的手段，譬如壁虎，断尾求生。可现在局面混乱，远不到这种情况，赵和偏偏也下出了这样一步。

    但赵和对此仍然不顾，在第三处空地，又下了一子。

    “此人……”赵和眉头一皱：“是谁？”

    然后赵和在他刚刚被提走的地方，又下了一子。

    “行，我年少，所以我先落子。”赵和一把去抢白子。

    “大鸿胪寺的行人孙谢，我在大将军府见到过他……这厮在咸阳城名声向来不错，他们孙家在朝中势力可能还要胜过一般的九卿……”陈殇死死盯着那年轻官员：“老道，你莫非以为胡乱说一个人出来，陈某就怕了？”

    此时围棋之规则，不仅要先在棋盘上布局座子，而且执白棋者先下。赵和先夺白棋，可是手才伸出去，卞道人干瘦的胳膊就横了过来，将他拦住。

    “道人非同一般啊。”赵和缓缓道。

    好比是一人用左手惯了，忽然改为右手，虽然也用得成，但总会有些不适。

    他既然这样说，赵和也只有开始座子。

    他将白子夺去，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赵和，赵和则是神情一动，有些讶然地望着他。

    卞道人再次犹豫，心中反复计算，确定这两子对于混战之局没有任何帮助，便又在纠缠处落子。此子落下之后，黑白棋子纠缠之处，白子已经占据绝对上风，黑子已经被牢牢控制住，甚至若再不应对，这数十子都无法成活。

    “若是我胜了，你就将是谁在此与于阗人勾结告诉我？”赵和缓声问道。

    卞道人笑眯眯地向着赵和伸手：“小官人，请。”

    赵和挣脱他的手：“他说有线索。”

    卞道人不由陷入长考之中。

    陈殇略有些尴尬，慌忙将棋盘又放好，将被打飞的棋子又拾了回来。

    赵和取了一枚白子，直接下在了棋盘上的一块空处。

    “胜了就是胜了，罗嗦那么多干什么，回答我们的问题才是正经！”旁边的陈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时叫了起来。

    这卞道人……手底下有点功夫！

    “老道不过是一个在白云观里等死的家伙，哪里知道是谁在此与于阗人勾结……小官人先别发怒，老道虽然不知道谁与于阗人勾结，却知道小官人应当向谁去打听。”卞道人捋须道。

    这道人果然认得赵和！

    赵和与陈殇交换了一下眼神，陈殇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

    他正次正视着卞道人，好一会儿之后道：“道人认识我么？”

    他这一伸手，再看赵和时，却发觉赵和此前凝神苦想的神情全都没有了。

    “呵呵，他能获胜，还得多亏了你，你踢翻棋盘，提醒了他，要胜过我，就必须打翻棋盘，局外落子。”卞道人笑眯眯地向陈殇点了点头：“陈官人，你还是有些运气，不过……老道人会点相术，有一说一，若你只倚仗着运气行事，终有一日，运气用尽，你反要遭到气运反噬。”

    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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