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辱之极甚

    赵和愣了愣，旋即握紧拳头。

    陈殇曾经的上司，那位羽林中郎将杨夷，如今作为主帅坐镇于雁门，手握重兵，以备犬戎人再度入侵。陈殇说去求他，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但是，去求在京城中的小天子嬴吉，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原本咸阳城中最高大的建筑是咸阳宫，那也曾是朝廷中枢之所在，但在烈武帝时，兴建了永安、长寿二宫，他轮流居于这二处宫中，朝廷中枢也随之来回迁移。

    当然，官员们少不得以种种借口上下盘剥，可是如今朝廷没有钱也确实是事实。

    赵和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想办法去求天子。”

    “阿和这个人的脾气，大将军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会自己处置的，他身上的游侠儿气息，比起我可要浓得多。”嬴吉摇了摇头，然后盯着曹猛：“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大将军为何要让他去查那幕后与于阗人勾结者？”

    “清河郡主，她自己上表，说要去于阗和亲，还要把鹿鸣带去。”赵和看了他一眼，觉得嬴吉并非在作伪，稍稍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是鹿鸣觉得她去异国他乡，怕她寂寞，所以要陪她去。”

    赵和神情大变。

    嬴吉的脸完全阴沉下来。

    嬴吉一拳捶在栏杆之上，愤然道：“可不是么，我当时也和你一般说的，然后你知道大将军是怎么回应我的？”

    他向嬴吉告辞，却没想到，嬴吉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的目光有些复杂。

    “事已至此，群议汹汹，已经不可阻止了。这种情形下，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他自己出来搅风雨。”曹猛有些无奈地道：“找个人给他出气，总胜过他自己胡来。”

    “那也不必答应其不合理之请，大不了，先拖着就是，拖个一两年，待朝廷财政好转之后再做决定。”赵和又道。

    他算得上是能在大将军曹猛面前说上话的人，至少俞龙、陈殇在这一点上，都不及他。但哪怕他们这三个在朝堂政治派别中明显站在大将军一方的人连袂而来，但是仍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有自己的处置方法。

    所以看似清河郡主主动上表和亲，实际上是于阗国使者点名要清河郡主和亲，清河上表之举，不过是大秦大鸿胪寺为了面子，做出的掩耳盗铃之事。

    “啊？”

    烈武帝死后，国库空虚，出于节约考虑，位于咸阳城比较中心位置的永安宫，就成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固定场所。直到嬴吉登基，这一惯例也不曾改变。

    “陛下？”赵和问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阿和，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嬴吉见他不再说话，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正色道。

    他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深深吸气，然后呼气。如此三番，他才勉强一笑：“这事情我不知道……我这就去问一问，你稍等我。”

    但这件事情，嬴吉倒不是没有插手的借口，事涉王鹿鸣，也就是嬴吉所认定的唯一一位老师王道的女儿，他当然可以将之当成私事加以过问。

    等他走了之后，大将军曹猛缓步踱了出来。

    赵和有天子赐予的玉牌，凭借玉牌，在外围可以通行无阻，成功进入皇宫的前半部分——这也是朝中重臣们聚会处理政务之所。到了这里，他的玉牌也不管用了，但他可以将玉牌交给守护前宫与后宫之间的执金吾，由执金吾再转呈天子身边负责行止起居的官员，官员再禀报天子，看看天子是否愿意见他。

    “我去见大将军，大将军不肯见我，我就知道是这模样……或许我去上官丞相那边想想办法？”赵和试探着问。

    这人找出来，他当然不会交与大将军他们处置。

    赵和从上午等到中午，有人给他送来点心，他也只是胡乱塞了两口充当午饭。

    毕竟嬴吉有不干涉政事的承诺，他私下抱怨两句没有关系，但真正乱插手，肯定会破坏他与辅政大臣们来之不易的默契。

    被废的嬴祝，就是这样做，才使得大将军下定了决心。

    如今嬴吉并没有什么事情，整日就在后宫御苑之中游乐读书，因此得知赵和求见，并没有耽搁，很快便将他召了进来。

    “我去雁门找他……”

    “虽然说不是清河，换作别的宗室之女，对于朕来说也是奇耻大辱，但点名清河，对朕之辱更是极致！”嬴吉第一次在赵和面前称“朕”。

    “我去寻杨中郎，他是大将军女婿，他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没有多作犹豫，陈殇叫道。

    嬴吉本来脸上带笑的，听着赵和的话，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失声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