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章 灾星下凡

上拖着的是一个死人。

    回学宫的路上，赵和一直默然无语。

    樊令揪着自己的须髯，再看了看赵和，然后点了点头。

    程慈眼光闪动：“哦，管家主如今都不敢出来了，莫非还有办法对付他？”

    在他们身后，一个老驼子闷声说道。

    樊令的性子，不觉得赵和是什么天杀星或者天煞星有啥不好，他巴不得赵和越厉害越好，这样他心底深处对赵和的那丝畏惧就有了合适的理由。

    这模样有些古怪，赵和又盯了他一眼。

    审期驾车在前，赵和在剑士护卫下在后，道旁百姓纷纷避让，他们看着前面的车子。那只是一辆普通的拖货马车，车上并无遮挡，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到刘淳老的尸体。

    赵和坐在马上，双眼茫然，似乎神游物外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下一个被他害死的是谁……”

    审期亲手将刘淳老的尸体收上车，然后向赵和求道：“刘叔是受我之托来清泉寺调查这才遭难，请祭酒许我驾车载他回家。”

    隐约中听到跟随小吏的差役在问：“四爷，你为何这般害怕，就算是学宫中的贵人，总也得讲些道理！”

    赵和默然无语，在马上微微低下头。

    但赵和却只是低头不语。

    “别去！”

    那小吏向差役们喝斥了几句，自然是装腔作势居多，算是给了一个交待，然后好奇地道：“这位学宫的老夫子，怎么会在这儿遇害，我听说当时无人看见，莫非是仇杀？”

    从这个角度去想，樊令觉得倒不难接受，若自己畏惧的不是一个凡人少年，而是天上的星宿，那似乎理所当然一些。

    旋即他想到近来历城中的种种传闻，据说稷下学宫新上任的祭酒，就是一位小煞星，每日不杀一人取乐，便无法安眠。他脸色惨白，当即低头，微退，忙不迭地道：“小人多嘴，小人多嘴，若是贵人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告退！”

    经过南十字街路口时，街旁的一间店铺的门紧闭着，只是有两双眼睛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星君饶命，星君饶命啊，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也都不懂！”

    樊令立刻跟了上去，经过老人与小孩时，瞪了他们一眼，还向地上啐了一口。

    赵和翻身下马，走到那孩童面前，伸手要将他拉起：“起来吧，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

    樊令挠了挠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从来不擅长揣测人心，但也知道，定然是周围这些人“灾星”、“煞星”的议论，让赵和不高兴了。

    樊令跟着赵和行了一段距离，越想越是着恼，他拨转马头，就要回去。

    “去吧，对了，车子留下，先借我们一用，过会有人送回衙门中，你们是郡守府中的差役吧？”审期道。

    他再看赵和时，那丝敬畏之中，不知为何又混杂着一丝怜意。

    老人连声哀求，赵和看了他一眼，意兴阑珊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身边。

    “那小娃娃倒还罢了，那老儿却是个不知好歹的，我要去教训教训他！”

    王五郎点头道：“放心，这就走，程慈，用衣裳将你的嘴脸遮住，咱们走小路过去！”

    与当初在平衷的棺材铺子里初见时相比，如今的赵和，身材高出大半个头，眉目渐渐长开，不再是那面黄肌的模样，多了几分英气与成熟，少了几分稚嫩。

    队伍行过南十字街，准备转向东面，再折向北。

    “阿爷我在咸阳城中，除了怕老娘三分之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大将军也敢啐他两口，怎么现在有些怕这小子了？”

    队伍行过之后，王五郎直起腰，喃喃骂了一声。

    这位的经历和言行都太过奇特，所以时常会让人忘记，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少年。

    “这种怕不是什么好事。”王五郎冷笑：“你等着瞧吧，他猖狂不了多久！”

    他心中恼怒，冲着那些围观的百姓怒吼了一声。

    而且除了看热闹的闲人之外，还有十余名差役在一位小吏的带领之下，正试图将尸体拖上一辆车子。

    樊令不解其意，只是从赵和这话里，感觉到某种悲凉，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无论如何挠头，却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话语让赵和高兴起来。

    赵和微微点头。

    “我倒听说是天灾星，所到之处，必有灾殃，难怪这里会死一名学宫博士，你们说，是不是他害死的？”

    他连退了几步，仿佛离赵和远一些便能让自己安全一点。

    他们经过之后，隐约听到那老者在说什么“浮图保佑”之类的话语，显然，他们是真以为自己是死里逃生了。

    赵和瞄了他一眼：“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