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官字两口

都已经脱落大半。

    绕过诫碑，再往前走就是设厅，也就是齐郡守朱融办公之所。

    当他穿过仪门时，看到了仪门之后，有一块高大的石碑，那石碑上书着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迎面而来的官吏们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拱手，隐约之间，还有畏惧之色。

    赵和心中极是悲哀。

    赵和猛然吸了口冷气：“四百万……只余一小半？”

    历城郡守府衙。

    朱融微微一愣，旋即想起，这位一出生父母就死于星变之乱，到现在还不知道父母是谁，脸色微微一变：“是老夫失言了，实在是因为赤县侯智略深远，让老夫心中羡慕，真不知要怎么样，才能教出赤县侯这样的人才。”

    “有粮，为何到不了灾民手中，原因很简单，我初任郡杀，大杀特杀，杀了一大批你口中的贪官污吏，齐郡上下，为之一空！所以我根本找不到足够的官员吏员，去将码头上的粮食漕船上的粮食分到百姓那里，所有的官员都不敢接触粮食，生怕出了问题，被我诛杀！”

    “十五年前，星变之乱……不仅仅是咸阳城内血流成河，大秦各处，同样各有灾异！齐郡先是两个月大旱，只下了三场小雨，然后蝗灾……官仓之中的老鼠都能饿死！那个时候有没有粮？有粮！运河码头库中足足有数十万石粮，而且还有近百万石粮正在北上途中！但那一年，齐郡还是饿死了五万余人，有些村子，几乎全部饿死，其间发生的不忍言不敢言之事，我就不说与你听了！”

    “那么……齐郡三座大型官库，十座大型义仓，登记在册的粮食，应当有一千一百万石粮，实际上如今……大约是四百万石吧。”

    赵和向他还礼，然后随他一起，又进入了设厅明堂。

    “赤县侯年少有为，大将军托以重担，也算是知人善任了。”他面上不动声色，仍然恭维着赵和。

    这些议论声也传到了赵和耳中，赵和面色淡然，并未理会。

    如他所说，朱融已经在明堂之中等候多时了。

    这是赵和第一次承认，他来担任这个稷下学宫的祭酒，实际上是替大将军监督巡视齐郡来的。

    “朱郡守，如今你可以给我交底了，齐郡官仓、义仓之中，究竟少了多少粮食？”赵和道。

    站在这有些斑驳的门前，赵和轻轻哼了一声。

    “朱郡守，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数字的？”赵和又问。

    朱融无言点头。

    “生子若如我一般才不好。”赵和抽回手说道。

    他没有坐在公堂之上，这就隐约是承认赵和的身份，足以和他分庭抗礼，同样是向赵和示好的一个细节。

    不过这次不是为粮食，而是为王道。

    “哦，还要向赤县侯请教。”

    赵和瞄了一眼那九层高塔，然后跨进了郡衙大门。

    “自然错了，我跟你说过，地方上的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朱融往后微微一靠，轻轻叹了口气：“二三十年前，我初为吏时，也和你一般想法，那时我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

    有人端上茶水，借着这个机会，朱融坐到了赵和对面的位置上。

    朱融脸色又是微变。

    赵和起身避开：“我奉大将军之命来齐郡，原本就是督促钱粮之职，职份之事，不敢当郡守之礼。”

    不由得他们不畏惧，若说赵和从孔鲫手中夺取稷下学宫的控制权，还有些侥幸在里面，但干净利落地收拾掉管权势力，将为祸齐郡两百载的响马大半擒俘，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实在让人骇然。

    “现在呢，现在你包庇纵容他们，你就是在和他们同流合污！”

    朱融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的怒意倒是淡了，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真不知是他是怎么成这模样的，难道天下真有生而知之者？”

    他默然好一会儿，心里又觉得悲哀起来。

    “莫看那日在稷下论辩的莲玉生与方咏年纪都幼于赤县侯，但他们也就是嘴上的本领，真正处事，就算是四五十岁的老成之人，也未必能和赤县侯一般厉害！”

    赵和忍不住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朱融：“半个月前就得知了，那这个半个月，朱郡守，你在做什么？”

    这个犀利的问题让朱融端茶水的手都微微颤了一下。

    他凝视赵和许久，然后才徐徐道：“生子当如赤县侯这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