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绝不后悔

sp; 虽然在赵和将卷宗转交之后，程慈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真正亲眼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泪下。而在此时，赵和却在旁问道：“你现在后不后悔？”

    跪于地的程老太公长叹了一声：“是。”

    “此前是此前，此时是此时。”赵和扬了扬下巴。

    他驱马向前，扬声叫道：“闪杂人等速速回避，赤县侯要为德高望重的程老太公祝寿！”

    “正是，还请君侯念在我靡家出了些气力的份上，想法子将那个凶手交给我。”靡宝正色道。

    他当然是程氏家主，虽然早就不过问事情，家中事务都由三孙程秀操持，但这家主之名，只要他还活着，那就得背住。

    并不是所有人都随赵和前来，赵和只带了两百余骑，其余人则令其缓缓前行。程家庄离定陶城不足十里，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

    院中众人都是愣住，紧接着，程氏家人都面露喜色，其中以程秀最甚。而稷下七人则满脸不高兴，何东更是冷哼了一声，厉声道：“我等执行公务，哪管他什么赤县侯黑县侯，快上枷锁！”

    他径直走到跪在当中的老人面前。

    定陶县的衙役们已经将庄子团团围住，稷下学宫的那七位，一个不少，全都在这里。

    “私底下做事，难免会有些有违律法之处，稷下学宫的那七位未必能看得出来，却瞒不过君侯和萧王相。”靡宝轻蔑地向稷下那群人挑了一下下巴，沉声说道。

    此罪名一扣上来，差役们就不能再缩手缩脚了，在何东逼迫之下，一个差役头目只能拾起枷锁，先是哭着给程老太公叩了三个头：“老太公，对不住了……”

    “你不是常说和气生财么？”

    赵和没有用商量的口吻，而程慈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

    “既然如此，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将一应人犯都给我抓起来？还不搜庄查问证据？”何东见他如此说话，又是一声冷笑，不再理他，回头看向周围的差役们。

    那何东精神一振，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张开嘴巴就要引用大秦律上的条文典故，却被萧由一挥手挡了回去：“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回答，朱郡守乃一郡之长，原本就有临机决断之权，只是有些奇怪，朱郡守为何会这样做罢了。”

    “下吏后悔的是自己愚笨，明知三伯犯错，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以致于祸及全族，特别是连累了老太公……但是，求君侯查此案之事，下吏并不后悔！”他想了想，用手扪了一下胸口：“事关许多人性命的事情，下吏绝不后悔！”

    “哈哈，君侯明察秋毫，我的这点私心就知瞒不过君侯，啧啧，本来这件大案要查到底，也不知有多少罪人家产都要发卖，官府发卖的话浪费太大，若是由我来总包，官府能落得更多的钱，而我也能赚取一点点利益。”靡宝哈哈笑着，然后脸色一变：“生意做不成就罢，唯有一件事情，还要请君侯为我做主。”

    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体佝偻得紧，如今老泪纵横。

    那副枷锁足有二十斤重，原本是用予可能反抗的重犯，给程老太公戴上，累都能将他活活累死。

    但他不置可否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赵和身边的萧由突然插了一句话。

    “老太公此前就说，让我今年不必回去拜寿……”他干巴巴地道。

    “你是说杀了你家账房的那个凶手？”赵和问道。

    原本谭渊、公孙凉已死，他对稷下学宫的怨气已消，可这个严正很成功地将他的怒火又引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今日老朽死于国法，不须怨恨谁人，只有一事，子孙须得牢记，若后世子孙见着被遗弃女婴，仍须分乳育之，不得轻易改我家风，若能如此，老朽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分手之时，他意味深长地道：“恐怕不久之后，我会在临淄与赤县侯再见面。”

    程慈眼中泛起泪光，却无法反作出来，只能低着头带路。

    程慈一愣，偷眼瞧向赵和，却见赵和一脸冷肃，只是扬了扬下巴。

    靡宝呸了一声：“稷下学宫里的商家算是什么东西，所得者不过皮毛，与其说是商家，还不如说是轻重家，靠他们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程老太公身体更为佝偻，好一会儿颤声道：“国有国法，理当如此，我……心服，口服！”

    只不过此时程家庄丝毫没有为老太公祝寿的喜庆，整个庄子都是鸡飞狗跳，还有零星的哭声。

    “滚开。”何东一声喝斥，顿时有差役将程秀拖开，程秀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便只能嘴里喊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