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听政——也就是实习。
“天子随身玉佩在此,谁敢拦我?”他厉声喝道:“你们国子监入门的石碑上写的是什么?”
“我管你那么多,大秦律令可不可违,你说了不算!”温舒只觉得眼前这小吏绵里藏针,滑不留手,自己几番的想法都被他打断,始终不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顿时暴怒起来。
“忠”。
“我自说这个孺子,你休要胡扯!”
清河县主再又上前一步,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温舒想要闪避,却被身旁的萧由挤住,于是这记耳光再度抽了个结实。
诸儒尽皆默不作声,可是从人群后面,却有细细的女孩子声音惊叫了一句,然后一个小小身影冲了出来,冲到赵和身边。
“我们只是国子监里的一些教谕、博士,听说今日咸阳令衙署挺热闹的,故此前来看看。”
结果眼前一花,“啪”的一声,清河县主一掌掴在他的脸上,打得他眼帽金星,脸上也多了一道掌印。
这一下,温舒怒了。
“便是丞相让你们听政,你们又为何在此喧哗,干扰本官执行公务?”温舒将他们全部赶开,又高坐于大堂之上:“你们一天到晚要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今日我看看你们回去之后,会不会弹劾自己,咆哮公堂,扰乱公务,妨碍公事!”
“大秦律中确实没有这内容,但是,大秦二世圣祖皇帝十八年时,曾经微服入咸阳令署,见有差役施刑不当,致人残疾,心中不忍,乃颁口谕,说咸阳令署之中,唯有刑房积年老吏,熟悉使力大小与施刑技艺者,方可正式行刑。依大秦律,天子口谕,亦为律法,若有前后矛盾,以后发口谕为准。直到如今,尚未有天子颁发新的口谕,推翻圣祖皇帝十八年于咸阳令署所颁发的口谕,故此,这口谕依然有效。”
她说着说着,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对儒生来说,喷人是吃饭的本领,华祭酒一脸正气,口沫横飞,如连珠一般叭叭叭叭说个不停。温舒虽然是名家离坚白派的,擅长与人辩论,但是面对华祭酒,还有其身后一群帮腔的儒生,他终究是难相抗衡,被他们逼得连连后退起来。
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认输吗?
他在烈武帝时,何等的快意,不要说区区的国子监祭酒,就是三公九卿各号将军一流的文武高官,他都是呼来喝去,说打就打要杀就杀,没有谁敢吱声。
清河冷笑起来:“果然如此,我知道了,果然如此,你是觉得我有嫌疑对不对,你是觉得大宗正有嫌疑对不对,你觉得大将军、皇太后都有嫌疑对不对?”
萧由无奈地向温舒一摊手:“温司直,还请让你的属下先出去!”
温舒愕然。
“由知错。”萧由也拱手道。
开始发声的那位老者大步走上堂来,他向袁逸拱手,然后沉声道:“袁观使,你在公堂之上饮酒,非礼也,我要向御史纠劾你!”
因此怒意翻滚,他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扶着他的那名士卒腰刀拔出。
“还不快滚!”众儒生一齐挥袖。
“呸,你这也算公堂?这是咸阳令署,你没有证据,便对孺子施刑,你是在草菅人命!”
“妄顾圣恩,不听皇令,你们还敢自称‘忠’?”温舒再度厉声喝斥。
“十五岁,不过是中男,还不算是成年,怎么能受此刑罚?这不合乎仁义之道,哪怕是大秦律上有此刑罚,亦当改之。”华祭酒说道。
温舒真想一刀砍过去!
“既然知错,还不把这些虎贲军士卒驱出衙署,在等什么?”华祭酒又喝问道。
这么多人同时挥起衣袖,温舒忍不住向后一退,然后被门槛绊了下,险些摔倒在地。还是门前的虎贲军士卒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扶住,他才没有颜面扫地。
他又看着萧由:“萧由,你是咸阳令掾史,咸阳令不在,尉不在,各级主官都不在,你便应当在此维持好秩序,怎么这里会乱成这模样,还允许虎贲军士卒登堂入室?此非礼也,我也会去咸阳令那里纠劾你!”
人群顿时往两边分开,而温舒也是嘴角下弯,目光阴冷地看着发声之人。
袁逸苦笑起身:“华祭酒,袁某认错,袁某愿缴纳罚金,你就别纠劾我了。”
“先父在烈武帝时,便是死在你们这些酷吏之手,我原本以为你这种又脏又臭的东西,应当是在哪个角落里发烂发臭,却不知天子哥哥听了那个奸佞的谗言,将你们又翻了出来!”清河县主指着温舒破口大骂。
来的人正是王鹿鸣,王道王夫子的女儿。
萧由出言为自己辩护,温舒杀气腾腾,一步步向他逼来,但萧由虽然步步后退,可口里依旧不紧不慢,将这番话说出来时,已经被逼到了大堂一角,他却依旧看着温舒:“这是大秦律令,大秦律令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