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呦呦鹿鸣

清来人是谁后，却又一脸失落：“王夫子，你怎么来了？”

    一来是腹中饥饿，二来他也怕王先生离开后有什么反复，因此他向那小姑娘道了一声谢，便撕下面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巨大的声响是从大门处传来的。

    “樊令自己人呢，说好了下午来得，这时还没来？”平衷愣了愣道。

    “萧大夫熟知法典律令……哈，你这好偷懒的，问这么多做甚，快干活去！”平衷原本要回答的，但看到有人进门来，将赵和赶去做事，自己迎了上去。

    赵和回过神来，发觉外头已经天亮了。他忙起来开门，却是一脸怒气的平衷。

    赵和连连点头，却是有趣地看着贾畅。一来是他从未与同龄人打过交道，二来也是因为这市井气息让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活力。

    他女儿走的时候还回头向赵和笑了笑，两只眼睛弯成月芽儿，笑容极是温暖。

    平衷低低骂了一声：“哪家不懂礼的狗东西，怎么和你家三爷说话的。”

    说完之后，名为樊令的狗屠收好金饼，摇摇摆摆地离开了。平衷笑嘻嘻地送他出门，转头回来就呸的一下，小声咒骂道：“就你樊令一个屠狗的，也知道什么棺材好什么棺材坏？若不是念在你还有点孝心的份上，我就给口薄皮的给你埋自己！”

    小姑娘看到王先生与平衷站得稍远正在说话，压低声音说道：“是我爹爹专为你买的，他说平三叔这个人在第一天肯定要寻借口克扣你一顿，不过平三叔不是恶人，他再来吓唬一番，以后你的日子能好过些。”

    王先生牵着那个小姑娘，对于铺子里的棺材不以为意，看到赵和正吃力地搬着木料，他轻轻点了点头：“昨日我给你们做了中人，今日自然要上门问上一声，平匠师，这孩子在你这还好么？”

    赵和抿了一下嘴，要到后院去搬木料，但这时，跟王先生来的那小姑娘却上前，将一个小纸包递了过来。

    “有什么不好的，管吃管住，王夫子，王先生，你休要多管闲事！”平衷道。

    “砰砰砰！”

    虽然是小口的吃，但他几乎没有做什么咀嚼，所以吃得很快，仅片刻功夫，两块面饼就被他吃净。他拍了拍手，又向王先生行了一礼，那位王先生微微一笑，又与平衷说了两句话，便牵着女儿离开。

    “哼，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平衷一边开始刨板子，一边说起话来。

    “这位王先生是什么人？”赵和一边忙活，一边打听道。

    披头盖脑的一顿骂之后，平衷还将赵和的早餐也罚没了。对此，赵和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中记了一笔。

    平衷听了也不怒，反而笑嘻嘻道：“王夫子，你这话就说过了，我向来大方，哪里刻薄小气了？这小子若不是在我这，只能流落街头，没准还会给差役们捕去，以赘婿假子的身份发往边疆，尸骨无存凄惨无比！”

    骂过了樊令，看到赵和笑嘻嘻望着自己，平衷翻起眼又将赵和赶去干活。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怕了樊令的拳头，他想来想去，从后院挑出了一口柏木寿材，与赵和一起将之抬了出来。

    “你这小崽子，还不快干活去！”王先生走之后，平衷瞪了赵和一眼喝斥道。

    接下来就是开门营业，棺材铺子往来的客人自然不多，大多是那种年纪到了的老人，来给自己寻一口好棺木，运回家中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平衷嘿嘿笑了一下：“好吃懒作，日上三竿了还没起来，饭倒是很能吃。”

    赵和心中微微生出感激之情。

    小纸包里包着的是两个蒸饼，热气腾腾，面香扑鼻。

    “呸，你整日里斗鸡，游手好闲，终有一天要死在街上，赵和，休要与这种人往来，你若敢与他往来，仔细你的皮！”

    饿着肚子的赵和被支得团团转，但棺材铺却始终无人问津，直到巳时一刻左右，才有人走了进来。

    从他口中，赵和得知，王先生也是一位奇人。他单名为道，字佐之，自幼失怙，家中产业卖尽，靠着丰裕里邻舍间帮衬长大。他极为聪慧好学，十六岁时就学有所成，又有孝名，受到某位贵人的赏识，被举了孝廉，成了一名清闲的小官。他对权势没有太大兴趣，感念邻舍当初相助之恩，所以不去钻营升官，而是在家里办了所私学，专教丰裕里子弟读书。也正是因此，在丰裕里这位王佐之有很高的声望，同那位萧由萧顺之一起被视为德高望重之人，邻舍有什么事情，都爱寻他二人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