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处安生

转向墙的一边。在装睡之前他早就看过，那里有两扇小窗。

    虎乳儿躺在干草堆的一隅，背对着他们，发出微微的鼾声。

    他还叫了一声“失火了！”

    赵和挠了挠头，这位主人在此有店铺，应当不象昨日的乞丐那样是不怀好意吧。而且无论是否不怀好意，他如今也无处可去，只能暂且在此栖身。

    他把这个简易的火把拿到大树之上，片刻之后，大树干枯的半边开始燃起零星的火，很快，这些零星的火点汇集起来。

    而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听到外边传来警锣与木梆子的声音——巡火兵卒和更夫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你先来了，也不把酒肉置好！”有个汉子对乞丐骂道。

    他在人群中连连指了三下，正是混入人群的乞丐与他的同伙。

    在这一片纷乱之中，虎乳儿乘机混入人群。

    执匕首的大汉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运气好……先把绑起来？”

    五个残疾孩童，齐聚于这间低矮的屋子，这情形肯定不是偶然。随着中年男子的一声怒喝，众人也反应过来，紧接着，便见一小吏模样的男子出来，大声厉喝：“抓住这三人，莫叫他们走了！”

    “休提了，猴三那厮不好生照顾生意，招惹是非，结果被一带刀的小崽子打了，他们四处去寻那小崽子去了，让我先将这些生猪送回来。他们此时还没来，想必是赶不在宵禁前回来了。”院外一人道。

    门被栓着，虎乳儿轻轻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他眉头皱了起来。

    点燃大树之后，虎乳儿便缩在了院子的一角，正好是火光照射的阴影之中，无论谁来院子，第一眼看到的总是着火的树，而没有谁会注意到隐在阴影中的他。

    夜深人静之时，借着星月之辉，虎乳儿悄悄起身。

    对大人来说，这两扇小窗是很难钻过去的，但对十四岁却只有十二岁孩童身量的虎乳儿来说，只是稍稍有些麻烦罢了。

    这张脸满是嫌弃地看着他：“晦气，晦气，哪家的小猴儿，怎么睡在我铺子门前了，滚滚滚，莫要耽误了我的生意！”

    “赵和赵和，和有什么好的，不和才好，不和乃翁才能生意兴旺！”黑瘦脸的主人嘟囔了一声：“你从哪儿来的？”

    此时接近半夜，虎乳儿独自行在街头，晚风泛过长街，他忽然觉得有些快意。

    “呸，猴三那厮准是去了哪家私娼寮子！”乞丐骂了一声。

    至于家具，也唯有屋侧的一处破柜子，上面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乞丐等人吃饱喝足之后，又进来看了看虎乳儿，见他仍然睡得香甜，便只留了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另二人自寻小院两旁的厢房睡了。

    “那你可愿意在我这当学徒，我管你饭吃，好歹也有个安身之所！”那主人道。

    按照大秦朝廷的规划，每个街坊都有若干巡火铺子，无论日夜，都有巡火兵卒在哨楼上张望，看看是否有火灾发生。

    那黑瘦的主人笑了一下，拉着赵和便走：“走走，我们去寻保人去……就找萧由吧！”

    这是一座低矮的建筑，夹于一片房屋之间，前不邻街后不近巷。方才他进来时，看到一座小院，院子里有口井和一棵半枯的大树，地面肮脏不堪，而且还有一股很浓的骚臭味。屋子里面同样骚臭难闻，半边屋子都垫着带着霉味的草，看情形应当是不少人的卧榻。

    他偷偷从眼缝向外观察，看到进来的五个孩童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一个个模样既可怖又可怜。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须要他管了。

    主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虎乳儿：“你这小厮，是哪家的？”

    “我也才回来，今日原本不该是我！”乞丐哼了一声道，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铜宫长起来的虎乳儿，很没有安全感。

    赵和认出了他，正是昨夜救火时的那位指认乞丐三人的吏员。赵和心猛然一悬，他不知道昨夜这个吏员是否也注意到他。

    虎乳儿皱着眉，目光在院中逡巡，寻找可以帮助自己的东西。

    赵和讶然相望，不曾料想，竟然有这样的天降好事。

    乞丐与大汉们被惊醒，他们看到着火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井中打水救火，可才浇了两桶水下去，便听到门外沸沸扬扬的呼声，他们情知不妙，扔了水桶就要走。

    他拉着赵和来到一户人家，正准备敲门，那户人家的门自己开了，一个穿着吏服的男子正了正衣冠出来。黑瘦主人一见他都满脸欢喜：“萧大夫，真巧了，我有事寻你帮忙。”

    那个吏服男子目光在黑瘦主人面上扫了扫，然后迅速停在赵和的脸上。

    赵和眨巴着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