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和楚杭家一样，徐聿家里也是从事房地产行业的，两位爸爸又是大学同学，合作也多，平时里不少饭局都能碰上。

    “还有，不许再提谭音两个字。烦。”

    她当即丢下板子，起身和楚杭套近乎：“楚杭，这么巧啊，你也来专教？要红牛不？超市的红牛都卖完了，我这里还有一瓶，你需要的话，我让给你啊。”

    楚杭打断了徐聿：“没，我爸肯定没吃这种玩意。”

    “……”

    只是她刚七手八脚拿了纸巾摁住伤口，就听身后传来了楚杭咬牙切齿的声音。

    谭音心里苦，她想，我他妈是真的不知道！

    徐聿翻了个白眼：“那一个男的，成天莫名其妙地想着一个女的，即便没看到她，还成天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还能每天听到她对自己说话，这不是相思病病入膏肓这是什么？”

    “不是。”

    谭音有点怕了：“对不起，楚杭，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下。”她小心翼翼道，“或者要不你把我的图也废了吧……”

    对于楚杭的加入，徐聿自然是欢迎的, 只是今天的楚杭不知道怎么了，打起球来特别野。他原本身高就占优势, 体力和弹跳力又足够优异，体格又好, 如今带了股发泄般的狠劲，徐聿这队里, 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杭一个接一个三分球和灌篮, 简直是单方面的凌虐。

    只是谭音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她坐在专业教室里，眼圈下是浓重的黑影，面前是切割板。

    谭音已经连续在专教熬了四天了，此刻困得不行，她蹲在地上切板，一抬头，恍惚中便见楚杭也走进了专教。他和自己一样都被分配在专教一。

    徐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爸最近是不是生意压力太大嗑药了？很多药有致幻成分的，楚杭，你爸要真误入歧途了，你得大义灭亲送他去强制戒……”

    “那是谁啊？！让你的情绪都受了影响，是你的谁？”

    谭音的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就听到楚杭面无表情道：“既然你处理好伤口了，那现在可以做你该做的补救你的错误了。”

    “是你妈吗？”

    “……”

    楚杭虽然打横抱着谭音，然而却一分目光都没有分给她，他直视着前方，声音冷冷的：“恭喜你，又得逞了。”

    “啊？”徐聿愣了愣，“我没睡好的话，是会耳鸣，脑壳疼，但幻听，你指的听到什么？那种耳鸣嗡嗡嗡的声音吗？”

    “你掏手机干吗？”徐聿把头凑到楚杭身边，“要去安慰她吗？我听说她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谭音，被这位狂野泰迪画进了漫画里……”

    谭音毫不怀疑，图或者模型和女朋友一起掉水里，楚杭的答案也是毫不犹豫去救图纸模型，而如今自己……和楚杭这仇，怕是要不共戴天了。

    徐聿放下了手臂，笑着耸了耸肩：“段影菲的朋友圈，就今天发的。”

    “行了，别装了，谭音，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见好就收过犹不及？”

    她有些心不在焉，又实在是很困，一边踩着凳子锯木条，一边就没留神，等谭音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血已经汩汩地沿着她的手在往外冒了，这次割伤的有点狠，伤口显然很深，血都在往外喷射。

    开玩笑，手可段血可流，模型却不能废了！模型在人在！

    直到最后一个球进篮, 楚杭的情绪才仿佛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的动作果然气到都有些粗鲁，几乎是不出意外的，他制住了谭音想要擦拭的动作。

    谭音不甘道：“楚杭，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你知道吗？我听说段影菲找你求助了，她这时候正是最无助脆弱需要你保护的时候……”

    谭音这下彻底吓傻了，她呆若木鸡地一动不敢动，直到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楚杭抱着。

    “恩，是认识的人，是个女的。”

    楚杭侧开了目光，镇定道：“是我爸。”

    楚杭抿了抿唇：“就是听到别人在你耳边说话，明明这个人不在。”

    “谭！音！”

    那还用说！当然救模型啊！男朋友死了可以再找，模型没了是想升天吗？！

    专教是建筑系的自留地，因为人数多，谭音这一届分了三个专教，如同中学一样，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座位，她在专教一，蒋一璐在专教二，平时交设计课交作业前夕，几个专教里便几乎是灯火通明，大家各自埋头在自己座位上刷夜赶图做模型。

    谭音内心很抵触建筑，平时恨不得都不要碰这些专业的东西，每回都是等到要交作业的deadline，无可奈何才开始拼命，反正只要熬几夜，图和模型总是能出来的。

    这个提案果然引起了楚杭的注意，他这一次，终于从模型上抬起了头。

    因为楚杭很快发现，自那天雷雨后，不仅迎来了连续灿烂的艳阳天，自己也完全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怕的幻听症状。

    谭音认了，建筑系真的他妈的不配有爱情。

    好在在路上走了片刻，楚杭终于开了口。

    楚杭呵了一声：“建筑系没有爱情，你不知道？”

    “……”

    “废了你的图我的图就能恢复？”楚杭恶狠狠地瞪着谭音，“行了，出去。”

    这个点医务室里有值班的医生，对谭音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和止血处理后，给她又打了破伤风，然后便做了简单的包扎。

    可惜徐聿不知道的是，楚杭的苦闷并没有维持太久。

    “今晚你准备到几点？点外卖吗？”

    这整个过程中，楚杭都很安静，他表情仍旧不太好看，但尚且耐心地站着。谭音看着看着，都差点生出点错觉来，把他的图纸都弄报废了，竟然不仅没打死自己，还带自己来包扎，这是什么？！这是爱啊！

    有些人天生就是吃建筑设计这碗饭的。

    徐聿转了转眼珠：“那你爸听到的都是谁的声音？是认识的人吗？”

    楚杭不想说，徐聿也没办法，两个人打完球，便往宿舍走。

    “……”

    “……”

    “老哥，模型树有多吗？”

    谭音的算盘打得挺好，从那天在日料店的所见来说，楚杭几次听着段影菲的话都禁不住捏住了拳头，像是在竭力忍耐，虽然嘴上一句也没安慰段影菲，但从他这肢体动作，谭音已经解读到了他的内心，这不就是口是心非吗？明明在乎的要命，却还要为了面子装酷到底。

    她咳了咳：“楚杭，没想到你人这么……”

    谭音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出了专教，只是没一会儿，楚杭竟然也走了出来。

    “……”

    徐聿和楚杭分开前又安慰道：“不过有时候这种对别的女人的新奇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爸没准过几天就想不起她谁了，别急，稳住了兄弟！”

    谭音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我们是不熟，但你和段影菲，很熟吧？”她顿了顿，“人生在世，大家讲的是互相帮助，你帮我个小忙，我也帮你个小忙。”她朝楚杭挤了挤眼睛，“我愿意向段影菲道歉……”

    她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自己的模型：“还好还好，没溅到血……”

    可惜楚杭显然有些稳不住的感觉，徐聿发现，他回宿舍的步伐，今天竟然有一丝凌乱。

    相比其余同学的面露菜色，楚杭精神饱满，英俊的容貌没有被减损一分，他在专教的座位就在谭音后边，谭音看着楚杭气定神闲地走到了自己身后，拿起桌上的亚克力准备动工。谭音顺势一看，楚杭桌上的模型已经有了个雏形，显然今晚不需要怎么熬夜，就可以完成作业。

    谭音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动作灵敏地赶紧把自己受伤的手给背到了身后去。

    如此令人欣慰，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徐聿深情地看了楚杭一眼：“你听过一句话吗？‘当我说“我很好”的时候，希望有个人能看穿我的眼睛, 紧紧给我一个拥抱, 告诉我, “我知道你并不好”。’他说到这里, 朝着楚杭张开了双臂, “来吧, 我的怀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楚杭果然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