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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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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好销的吗?”温五爷向她点着头道:“凡是抢运进来的货,当然都是后方所缺乏的东西,但究竟时间是生意经的第一因素。”他说了这样一句含混的话,西门太太却是不解,望了他还不曾再问呢,他笑道:“你让我详细把单子看看。”

    西门太太看他那样子,又像有点愿承受这些货,这倒心里大喜。她想温五爷是银钱上极有调动手法的人,只要他肯承受下来,马上就可以得着钱坐飞机了。于是很安静地坐着等他们吃饭。饭后温五爷接过女佣人送上的热手巾把,一面擦着脸,一面向她点着头道:“请到隔壁客厅里坐。”西门太太看他这样子,倒是把事情看得很郑重似的,也许他会提出一个很好的建议,便随着他走过来。温五爷说了声请坐,先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架起腿来把那张货单子由衣袋掏出来,又重新的看着。西门太太倒没有留意,是什么时候,在吃饭之间,他已把单子揣到身上来了。穿着青蓝标准布的青年大娘,衣服外罩着白围裙,双手洗得雪白,给男主人送上一只黄色彩花瓷杯,里面是精致的香茶。随后又是一盒雪茄捧到主人面前。温五爷取了一支在手,咬去烟头,那大娘立刻取了火柴盒来擦着火,给主人点烟。

    西门太太虽常在温公馆来往,可是很少和他在一处周旋,见他当了太太的面,这样享受,却是第一次。这位大娘,皮肤虽不怎样白嫩,倒也五官端正,立刻生了个念头,自己对于丈夫就不能这样的大方。西门德以博士的身份,为了养家,只好去和市侩为伍,那倒是委屈了他了。她只顾暗想,却忘了理会主人,忽然听得他叫了声“西门太太”,坐在对面椅子上看他时,见他左手夹了雪茄,在茶几烟灰碟子里弹着灰,右手捧了货单子沉吟的看着,问道:“西门先生把这些东西,都定下了价钱吗?”西门太太道:“没有,他也是刚刚看见单子,还没有一样一样的去打听行市呢。”温五爷道:“那么,西门太太拿这单子来,也是打听行市的了。”她笑道:“我没有那本领,可以去满街问行市,我的原意就是托二奶奶转问五爷,这些东西有人要没有?不想来得正巧,就遇到了五爷。五爷刚才说是不成问题,说出话去就有人要,我高兴的不得了。可是现在看五爷的情形,又像是还有点问题。”温五爷吸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口烟来,笑道:“西门太太知道,我一班朋友们里面,也有吸收进口货的。但我自己对这个没有兴趣,我知道有人要,但不晓得人家出什么价钱。要据西门太太说,只要能挣几个钱就脱手,这话就好办,现在作生意的人,都是知己知彼的,岂能不把买货人的利益打出来?你肯少收利益,他们自然乐于接受。”

    西门太太听了这话,忘其所以的站了起来,两手抱了拳头,连作了几个揖,笑道:“那就好极了,一切拜托五爷。”说到这里,二奶奶也走过来了。她手里端了一杯茶,一面走着一面喝,笑问道:“为什么你先生的事,要你这样的努力?”西门太太笑答道:“还不是那句话,卖掉这些牵手牵脚的东西,我们好到香港玩玩去呀。”温五爷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她道:“虽然如此,这事最好能请博士作了数目上的决定。我才好向他方面接洽。其次,这些货不能恰好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完全接受,必得加以挑选。可是为了符合西门太太的要求,我不妨找一个大手笔的人完全承受下来,只是完全承受,人家就把挑选的权利牺牲了。恐怕在价目上要有个折扣……”

    西门太太还是站着的,这就继续抱着拳头拱了两下,抢着拦住了道:“拜托拜托。这一切都好说。”温五爷看到她站着,也不能不站立起来,笑道:“要像西门太太这样速战速决的办法,那只能在利益上看薄一点,反正不会蚀本。不过最好能请西门博士过江的时候和我谈谈。”西门太太伸手轻轻地拍了两拍胸脯道:“不要紧,我可以全权办理,不信请你问一问二奶奶。我这话是可以负责的。”说着,伸手拍了拍二奶奶的肩膀,笑道:“请问你们太太,我的话,我们那位博士,倒是不能怎样反对。”二奶奶笑道:“是的是的,西门先生乃是标准丈夫,谁都像我这位五爷,遇事都别扭,为了教他怎样作标准丈夫,我倒也希望博士能和他谈谈。”西门太太听了这话倒不问是玩笑是真话,反正这是作太太的人有面子的事,因笑道:“好的,今天我回去,明天一大早让他到公馆里来拜访五爷。”温五爷道:“我一定在家里候教,倒不一定要一大早,九十点钟也可以,我会吩咐厨房里作几样可口的菜,请西门先生来吃顿便饭。”西门太太道:“不必客气,还是让他一大早来。”说着,偏头想了一想,接着道:“再不就让他今天晚上来吧,我马上回去。五爷今天晚上在家吗?”

    二奶奶笑道:“假使博士今天晚上能来的话,我为着让他受点良好的教训,一定教他在家里等着。”温五爷也在这时感到了高兴,向二奶奶鞠了半个躬,深深地说了个“是”字。西门太太道:“好的,就是这样办,回去我通知他,让他今晚七点钟来。”她说着,把放在饭厅里的大衣穿起,手里夹着皮包,就有个要走的样子。

    二奶奶笑道:“也不忙在这一会子,老远的跑了来,你也应当休息休息。要不,下午我们去看场电影,你再回家,还是请你两口子,明天到我这里来吃午饭吧。”西门太太道:“看电影改为明天吧。”说着,她已向外走去。刚刚跨过大客厅的走廊,又回身向里走,笑道:“我还得问五爷一句话。”二奶奶笑道:“你放心,我保证他会帮你一个忙的。”西门太太并不理会这个保证,直走到小客厅里来,见五爷正向内室方面走,便笑道:“对不起,我还要问一句话。”温五爷见她急步地走回来,倒有点愕然,望着她等她问话。她笑道:“五爷,你能再帮一点忙,可以请买主给我们在香港划款吗?若能够让我们在香港拿钱,我们在价钱上可以再让步一点。”

    温五爷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初次让步是个什么数目字,觉得她这个说法有点平空而来。更也没想到她急于回来问的是这样一句话,笑道:“那也许可以办到,但我没有把握。”西门太太凝神了一会,悬起一只右脚将皮鞋尖在地板上点了一阵,随后笑道:“只要五爷说出‘也许’两个字,那就是有办法的,好好好,我去把话告诉老德,他一定会来的。”说着话,人已走了出去。

    主人夫妇全在后面送她,她都没有加以理会,她的心已完全放在见到博士的面,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连坐车坐轿过轮渡,不到一小时她把这旅程抢着过去了。赶到家里,在楼下就笑嘻嘻地叫了一声“老德”。“老德”这个称呼,向来是她对博士一种欣喜的称谓。她今天在温公馆看到五爷的享受,对于博士之未能享受,引起一种同情心,而且要博士依了自己的主张速战速决,也觉得非给他些好感不可。所以她这样的喊着欣喜之词,打算一直的把所见所闻告诉他,更给予他一些温暖。料着博士听到这一声“老德”,一定是会迎到楼梯口上来的。然而不然,喊出去之后,一点反响没有。她心想博士一定因为自己早晨当亚杰的面发脾气,使他太难堪了,所以任她怎样喊叫,也不理她。这是自己过分了,也许他还生着气呢。便笑着走上楼来,在楼廊上笑道:“老德,你别误会,我出去没有打你的招呼,那是像亚杰一样,不声不响的给你办好一件事,让你惊异一下子。你猜怎么着,这件事……”她说着话,先走进半充客室、半充书房的屋子,没有人,便向外高叫着刘嫂。女佣人进来了,西门太太问道:“先生不在家吗?房门都没有锁,怎么回事?”刘嫂道:“先生和区先生说话,说了很久,大概是到河边去了。他没有吩咐我锁门。”西门太太道:“去了好久呢?”刘嫂道:“不到一点钟。”她一想,大概是上江边去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不锁门,于是斟了一杯茶坐在书房里等着。

    可是由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由一小时到两小时,看看天色快黑了,而西门博士还不曾回来。她时而在屋子里坐着发闷,时而站在楼廊上靠了栏杆眺望,可是博士始终没有消息。她口里不住的骂着“岂有此理!”她心想原约着温五爷,今晚七时会面,耽误到现在,这个约会是不能实行了。她急了一下午,不免影响到她的胃神经,因之她晚饭也不曾吃,就上床睡觉去了。朦胧中倒是听到隔壁屋子有博士说话的声音,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将长衣披在身上,扶了房门就冲将出来。博士看了她披了头发,满脸凶气,不由得吓了一跳。还不曾开口呢,她就瞪了眼道:“你是无处不和我捣乱,这样的日子,叫人活不下去了,我们只有拆开各干各的!”博士望了她道:“什么事你又大发神经?”她将手一拍桌子,咯的一响,把桌上的茶壶茶杯都震动了,喝道:“你才大发神经呢!房门也不锁就走了,让我等你这一下午。”博士道:“就是为这个事吗?刘嫂是我们所信任的,有时候不都是教她给锁门吗?”她一直冲到博士面前来,挺了胸道:“我不为的是这个。我为着替你们销货,特意跑过江去,把主顾都接洽好了,约了今天晚上七点钟作最后决定。你看,这时候才回来,把很好的一件事吹了,真是可惜。”说着,把脚连连的在楼板上顿了两下。

    博士虽看到她这样着急,可是对她所说的还是莫名其妙,因道:“你没头没脑的生我的气,我始终是不知道原由何在,你别忙,穿好了衣服,慢慢地告诉我。天气凉,别冻着,若是生了病,那会耽误到香港去的行程的。”这两句话倒是她听得进的,就扣起衣服,再加上一件大衣,坐在书房里,把和温五爷所说的话告诉了博士。他笑道:“原来如此。就是我们明天早上去,也不算晚呀。这又不是坐公共汽车,抢着买前面几张票。”她道:“难道我这么大人说话不算话吗?约好了今天七点钟……”博士想到和她辩论,是毫无用处的,便陪着笑脸道:“我已经误了你的约会,就是你发我一阵子气,那也无补于事,明天早上我陪你去特访温先生就是。再就生意经说,我们今天不去也好,免得他揣测我们除了他就没有法子销货。”西门太太道:“你这才是胡说呢!人家为了我去相求,无条件帮忙。他要经营的是几千万几万万的大买卖,你这点东西,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你还以为他要贪你的便宜呢。”博士实在也想得着一点休息,就忍受了她几句骂,没有多说。而太太还是顾虑到今天失了约,怕明天早上过江,温先生不会等候,一宿都不曾安心。

    到了次日七点多钟,就催着博士起来,他虽明知是太早,料到一推诿,就要引起夫人的不快,终于在九点钟就到了温公馆。西门太太向佣人一打听,五爷还不曾出门,心里才放下了一块石头。由于她之内外奔走,引着博士在小客厅里和温五爷相见,大家谦虚了几句。主人说佩服客人的学问,客人又多谢太太常在此打搅。随后又谈点时局情形。西门太太坐在一边旁听,倒忍不住了,便插嘴道:“五爷,关于昨日所说那批货的事,我们在家里商量过了,为了免除麻烦,若有人承受,我们一齐卖了它。”五爷便向博士笑道:“环境逼得你们读书种子,也不能不讲生意经,这实在是可叹息的事。自然,你们书生就不愿意像市侩一样颠斤播两,兄弟也曾代问过几个朋友,大概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博士给我一个概括的数目字,我就可以在最短期内答复。”西门太太不等丈夫开口,她又在旁边插了一句“好极了。”博士笑道:“那一切有劳温先生帮忙。不过有一句话要声明的,那单子是朋友开给我看的,把车子也开在里面。这车子是替一家机关代办的,车子不在其内。”温五爷听了这话,脸上表示了失望,轻轻地“哦”了一声。西门太太道:“这里面我们自己有三辆车子,可以卖的。”

    温五爷听她说着,倒觉得这位太太是过分的将就,成了北方巴结人的话“要星星不敢给月亮”。一个卖主这样的将就主顾,作主顾的再要挑剔,那便有点过分苛求,便笑向西门德道:“我虽是个中间人,但是必须问得清清楚楚的,方好和对方接洽,当然一般上饭馆子里吃饭的人,不能把人家筷子碗都买了去。”西门德笑了一笑,还没有开口,他太太又抢着接嘴道:“我们等于一家饭馆子出倒,不但是筷子碗,连锅灶我们都是愿意倒出去的。”五爷觉得她的发急,真有些情见乎词,也就随着哈哈大笑。

    所幸这个时候,二奶奶也漱洗化妆已毕,出来见客,大家周旋一阵,把这话暂时搁置了。要不然,博士坐在这里,真有点啼笑皆非,不知道怎样措词才好。大家继续商谈,结果温五爷就约着西门夫妇当天晚餐,就在那个时候先作一个答复。西门德无所谓,他太太却十分的满意。临别的时候,还向主人再作一个让步的伏笔,她道:“只要是五爷和我们计划的,一切都好商量。”主人把话放在心里,脸上也就只是表示一点笑容。

    他们约的是六点半钟晚餐,温五爷到六点钟才回家,来到了内室,见着太太,先问请客的菜都预备好了没有。二奶奶道:“这个不用你烦心,不过你答应西门夫妇,今天给人家一个答复,我倒疑心你未必就找着那一个适当的主顾。”温五爷见屋子里并没有第三个人,低声笑道:“我哪里就那样下三滥,给他夫妻去当跑街。”二奶奶原是坐着的,这就站了起来,望着他的脸,“呀”了一声道:“你可别开玩笑,那西门太太真是求佛求一尊,你若是完全把她所托的事打消,她大大的失望之下,会急出病来的。她虽然有点神经,倒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平常和我跑腿很多,可不能闹着玩,我不愿对不起人家。”五爷笑道:“你放心,我不能开罪你的好朋友。我已经给她找着主顾了。她倒店就有人顶她这个店开,那还不行吗?”二奶奶道:“据你说,你又没有和他们去兜揽,那承受的是谁呢?”五爷笑道:“不用得兜揽,现成的一个坐庄客人收下。此人非他,就是区区。”他说着,用右手食指指了自己的鼻子尖。二奶奶笑道:“怪不得了,我看你见了她那货单子,见神见鬼的做出各种表情。”五爷笑道:“我本来不一定要买她的,我看这位太太要急于跑香港,恨不得把这些货一脚踢出去。我若不要,也不过好了别人发一笔小财。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就收下来吧。反正天公地道,我也让她弄几文。话放在你心里,回头见机行事吧。”二奶奶知道他决不会吃亏,自也不必多问了。

    到了六点半钟,西门德夫妇按着时间双双的到了。温氏夫妇在客厅里见着,先是满面笑容,这第一个印象给西门太太就很好,她今天也是特别的亲热,走向前双手握了二奶奶的手,连连地摇撼了几下,笑道:“一直打搅着,今天又要特别打搅了。”二奶奶知道她是个急性的人,不等她开口便笑道:“我们总算不负朋友所托,一切都接洽好了,款子由我们负责。你在重庆要也好,你在香港要也好,随时可以支用。”西门太太听了这话,向博士笑道:“那太好了,真应当谢谢温五爷。不说别的,这省掉我们多少事呢。”西门德听说这事如此容易解决,也有点诧异。在温先生还没有宣布价钱多少,先就向人家道谢,似乎也欠着考虑。可是太太已经这样说了,又不便置之不理,便握着温五爷的手道:“一切都烦神了。”

    大家坐下来,主人夫妇感到发了一笔小财喜,自是高兴。西门太太速战速决的计划成功了,也是满身轻松。博士虽不见得有别人那般高兴,可是也没有什么相反的情绪。因之,大家谈得很融洽。到了向饭厅吃饭的时候,一切饮食品都是特殊而珍贵的,博士也就感到主人这番招待,决非出于敷衍。关于货物所谈的价钱,连考虑的态度,也不便发表出来,因为凡是主人所说的话,西门太太是满口子的说好,实在不容许他另外还说什么话。饭后,温五爷特别客气,把自己的座车将二人送到江边。

    西门夫妇回到家里,博士如释重负,以为可不受太太的逼迫了。可是太太又提出第二个问题出来了,她说现在货脱了手了,还有两件事你得赶快去办,第一件事把车子交给虞先生,不要放久了,车子出什么毛病,会脱不了手。第二件事,应当去见陆先生,把飞机票子把握到手。西门德大为后悔,大不该告诉太太有这个到香港去的机会,被她逼得坐立不安。事已至此,争执也是徒劳唇舌,只有把她送到香港去了再说。因之他没有驳回太太的话,次日一早就过江向虞先生办公处打听,恰好是虞先生下乡探望老太爷去了,他想着这笔买卖,是老太爷介绍的买卖成功了,下乡去看看老太爷,就说现在算是这趟路没有白跑,可以提几万元作为工读学校资金。当然数目太少,还要跑两三趟,这样作法,虽不十分周到,颇也能自圆其说。顺便将车辆的事接洽一下,倒也一功两德。他出了那办公处,看着表还只十点钟,赶上午的班车,还来得及,于是就直奔汽车站。

    到了下午四点钟,博士回家向太太报告一切进行顺利,收拾行李,准备上香港吧。西门太太所盼望着到世外桃源的机会,终于来到,也是喜欢得乐不可支。不过到了第二天,却有点小小的扫兴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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