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依然闭上双眼,直过了许久许久,他才低低说道:“家国尚在,老父尚在!”
她这么一说,武不由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卫洛笑的,那表情,温柔之极,仿佛能听到她有不满,有抱怨,便感觉到无上的幸福一般。
泾陵闭上双眼,没有理会。
“恩”
泾陵闻言,薄唇动了动,低低地说道:“不过十日吗?怎似经年?”
庆君先是一怔:殷允区区一个墨家矩子,他的身份,似乎不能用郊迎之礼啊,这,这是于礼不合啊。若是世人得知,会取笑君侯为了一妇,竟然以郊迎之礼事一匹夫的。
泾陵依然没有回答。
这也好,宁静,她的心,最需要宁静。
泾陵闭着双眼,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直到这里,才拭去汗水,低着认真地看向卫洛。
对于卫洛来说,她终于可以不再整天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了,她可以略侧一侧身,在床榻上,极小心的移动着自己的躯体。
武揭开卫洛的衣裳,看见她光滑玉洁的背部时,不由双眼一直。一转眼,武德眼睛瞟到了那块红肿腐烂的地方,顿时一凛。
如此过了十五天后,卫洛的背部伤口,终于腐肉尽去,新肉渐生。同时,她的肺,似乎也有痊愈,现在的她,没有那种动不动就想撕心裂肺咳嗽着的错觉了。
他的目光,转到了肋下。那处的伤口,中剑不深,上过几次草药后,已出现了明显的痊愈。略一犹豫,武便把肋部的伤口也重新换上草药。
他走到卫洛面前,他捧着一碗参汤,把汤放在一边石机上后,他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痴迷的看着卫洛。
盯着庆君,泾陵问道:“何时可至?”
他捧着一册竹简,向着泾陵叉手道:“君上,越城城墙已经建好,赵城主惧怕再遇到强敌,增城墙五砖。”
她说得有条有理,武也严肃起来。他一一点头应是。
这个时代,也没什么不可逾越的男女之防。这阵子,卫洛的换药用药,虽然是那个中年妇女服伺的。现在卫洛令武给她动剑,武也没有反对。
果然,他一提到卫洛,泾陵便精神了些。
那日他吐血昏厥后,后来也没有再吐过血。而且,他每顿饭都照吃不误,一到晚上,也闭上了双眼。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精神一天疲惫过一天,人也一天消瘦过一天,每次睁开眼来,便喜欢怔怔地出神。处理国事,也是强行支撑,有时说着说着,便呆呆不语,脸露悲色。
武按照卫洛的吩咐,就着火盆炙烧着他的佩剑。
而且,除了武和那个中年妇人,偶尔看到一个乡人,他们的口音卫洛一点也听不明白,而这些人,也不识字。
庆君说到这里朝着泾陵看上一眼,又说道:“韩城城主……”
虽然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人也瘦了很多,一袭深衣穿在身上,仿佛风一吹,便会连人带衣,一并被卷走一般。
他刚说到这里,泾陵的声音便沙哑无力的传来,“决之我父便可。”
庆君闻言,抬起泪迹斑斑的脸,他看着泾陵,看着他那憔悴中带着恍惚的俊脸,无力地张着嘴,想说一句什么,却说不出口。
在庆君沙哑的,含着梗咽的指责声中,泾陵闭上了双眼。
感觉到他的动作,卫洛目光一转,诧异地低声问道:“何也?”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朝着泾陵深深一礼,庆君朗声道:“禀君侯,墨家矩子之一,殷允将至新田!”
什么?
卫洛在他的歌声中,再次晕晕睡去。
“事情查得如何?”
泾陵的声音,低而沉弱。
武看着卫洛的眼神,无比的满足,无比的专注,仿佛他正在做着一件极为神圣的事。
武看着看着,心中一痛,不由跪在她的面前。
武极不喜欢按照时人的惯例,唤卫洛为夫人。
“不必了。”卫洛疲惫地说道,“她一寻常妇人,不敢持剑。请君为我割去吧。先将剑用火烧红,把腐肉一一割去,然后在开水中放入一点盐,水一冷便撒在我伤口上,再敷药便可以了。”
卫洛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真正可以说得上是鸡犬不相闻,五里不同音的春秋乡村了。除了武,这里的人,只怕一生也走不出这个大山。
不止是她,寝殿内,一众侍婢剑客,也都是伏地不起,哽咽声声。
他闭上眼睛,眼角泌出一滴泪水来,他喃喃地说道:“她恨我啊,恨我啊。”
武对上卫洛的目光时,突然心中一惭。他低下头去,慢慢站起,讷讷回道:“无,无事。”
寝门推开,庆君走了进来。
那剑客低下头,声音有点哑,“君上终日怏怏,一日瘦过一日。臣请君上稍事休息!”他知道,君上每晚都合了眼,可是,他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这般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