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泾陵伸出左手,托着她的脑袋向自己大腿上移了移,直到她枕得舒服些了,才松开手去。
那铃声实是飘远,巫每舞三步,那铃声便是一响。每舞三步,铃声又是一响。
而这时,公子泾陵左手顺势一伸,便这么轻轻地覆在她的脸颊上。那粗糙的骨节,与她细嫩的肌肤相触,传来的,却是浓得让人心堵的血腥味。
那两只狗在他们手中,不断地“汪汪”急啸着,那叫声,甚至有点凄厉,仿佛它们正在害怕一样。它们的尾巴也胡乱地甩动着,头部不停地挣扎,张着森森牙齿拼命地想咬上两剑客的手腕。
接着,他右手扣指再沾了一点水,再把那水朝北方窗口处一弹,又嘶嘶地尖着声音说道:“有一妇一夫,为刀兵所伤。”
巫站上原处后,他的额头上,已经渗汗了。
只不过一转眼,公子泾陵的伤口便不再渗血了。不过那伤口并没有完好如初,而是红肉翻转,堪堪一副皮外伤的样子。
他的话音一落,便把那破陶碗捧在头顶,腰间一扭,赤足围着卫洛和公子泾陵转起圈来。
他便这么捧着那碗水在头顶上,五体投地地跪下。
巫见两人都垂眼祈求苍天鬼神了,手中端着一碗水,慢步向他们走来。
而这时,圈中的卫洛,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如水如雾,似生灵状的异物,正欢快地围着她的身子,在游动,在戏耍。
巫这时提了一口中气,嘴一张,竭尽全力的厉喝道:“移——”
卫洛低下头来。
这一喝声,嘶哑中透着浑沉,竟是如同磨铁之音。
卫洛回头看时,发现这片刻功夫,两只狗已经气若游丝。
喷完后,巫的身躯开始晃动,他的脸色更白了。
他便这般站在圈外,左手依然端着碗,右手伸到公子泾陵的背肋下,重重一扯,“滋——”地一声,竟是大力之极的把包着他伤口的所有布条都扯了下来。
跪下后,从巫的嘴里,发出一些单音节,令人听不懂的古怪咒语来。
巫动了。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盯着卫洛和公子泾陵,嘶嘶地说道:“请静心相祝!”
他这转圈,更像是跳舞,每一下舞步,都东倒西歪,却沉稳有章法,而且,随着他这舞步一动,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一阵飘远的铃声。
他黑如子夜的双眸陌着卫洛,徐徐说道:“祝由之道,实是寻常巫事,小儿究竟是何出身,竟是如此好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她的身边,她的眼前,她的身侧,开始弥漫着稠稠的似水又似雾,更似生灵的异物。
她的头一抬,便看到身前的那头狗,前肢脚背处正在裂开一个血洞。那血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里面的森森白骨,转眼可见。
当然,不管它们怎么挣扎,都是咬不上的。两剑客大步走到卫洛两人的圈外,同时并立,向着北方躬身一礼后,转过头来。
这巫身穿麻衣,下身的服很短,只及小腿处,露出他同样苍黑干枯的赤足。
公子泾陵脸色依然苍白,不过精神明显好了一点。 他大步走到已经站起,肃手而立的众剑客面前,沉声说道:“巫有功,厚赏!”
在卫洛的震惊中,那巫走向了卫洛。
当巫最后一步走回原处,他的脚步一止,碗中的水也在地上滴了湿湿的一圈。
接着,巫再沾上第三滴水,第三次朝着窗口一弹后,再次唱道:“某今奉上双犬为牲,魂灵相求,且赐平安!咄——急急如敕令!”
铃声大振中,巫依然这么双手捧着水,从五体投地的状态,硬挺挺地站了起来。这么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这巫做得虽然僵硬,却是迅速之极。
当下,他头一仰,竟是一口便把碗中的水喝掉了一半。
卫洛发现,巫这个时候,已是脸色苍白,显然精力殆尽。
巫面向着北方,右手中指从破了口的陶琬中沾了一点水,然后把那水朝北方窗口处一弹。
卫洛可没有如他那般强撑,她任由几女把她扶着,进了房中。
他右手从陶碗中沾了一滴水,嗖地一声,他把那水弹向公子泾陵身前的狗的躯背上。
“诺!”
卫洛被扶近来时,公子泾陵已经到达。他跪坐在房子正中,面向北方,高大的身躯微微向后倚靠着榻,那俊美如雕塑般的面容亦是苍白如纸。
一片片红肉,翻转收拢,鲜血越流越少,越流越少。
这是第二滴水和第二句祝词了。
他提着两只狗,使得它们稍稍靠近卫洛和公子泾陵,然后,他翻开一只狗的身躯,令得它背部与公子泾陵的胸背伤口在一步远的直线内。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为这地面不过是硬土地面,想来这么一滴水滴下去,应该是马上就渗入地下,再无痕迹的。可是,它偏偏清清朗朗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水滴印。不对,应该是一圈水滴。
弹好这两滴水后,巫已经额头上汗水淋漓。
他走到卫洛两前,头一仰,把剩下的半碗水一口吞下。
他们来的是一偏苑。在这里,急急请来的,临淄城最好的巫正在候着他们。
不过,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那巫站起身来。
闻着那浓得呛鼻的血腥味,卫洛垂下了手指。
喝声一落,十分诡异的,卫洛感觉到那些似雾似生灵的东西突然向一个方向涌去。
拒绝了剑客们抬着走的想法,公子泾陵苍白着脸走下了马车,然后,他掀开车帘,示意侍婢们把她抱下。
按着手中的狗,向圈内放来。
接着,他右手再次沾了一滴水,嗖地一声,水弹向卫洛身前的狗的前肢上。
再一次,巫以这种方式,围着卫洛和公子泾陵转起圈来。
闻言,公子泾陵垂下眼来,他一垂眼,便瞟到了卫洛睁得圆滚滚的墨眼,不由沉声说道:“小儿,事关生死,且诚信相祝!”
只是一惊,她便暗中叹惜一声:肯定转移的是奴隶,在这个世道,奴隶的命本来与猪狗相同,我又有什么好惊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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