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那一箭是直指妇人的咽喉的,他更清楚地看到,在间不容发的那一瞬间,妇人极其诡异地向左侧微侧。竟似是早就知道他会出手一般,神秘地闪开了他必杀的一箭!
因此,他们的目光中,此时都流露出了一抹不忍。
急敲三下!
战车还在绕着圈子。
鼓声越来越急促了!
她的眼睛,每眨一下,便清明一分,再眨一下,又清明一分。
卫洛怕弓只要一斜,子娄的车右,便会把手中的盾,恰到好处地挡住她的所有出手角度。
他都不知道,妇人那一避,到底是上苍庇佑,还是另有玄机?
战场上,所有穿着缟素的楚人,此时都把戟举在半空中,只等着欢呼!只等着他们的第一箭手把卫洛这个妇人射杀后,便为之欢呼!
它撕破长空,泛着森森寒光,夹着浓浓的黄芒,直直地向她的咽喉处射来。
说出这句话后,她垂下眼敛,慢慢推开他环抱到半空的双臂,然后,纵身跳下战车,转过身,大步向回营方向走去。
她的眼中,只有对方那弓,那双野兽般森冷的双眼!
最初,那个以袖掩脸,放声大哭的只是公子吾。可是紧接着,公子吾身边的楚国权贵,身后的军士,齐刷刷地以袖掩脸,呜咽出声。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不可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个时候,卫洛突然急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难不成,楚人真的被上苍所厌弃了?楚王的死真是苍天的意愿?
此时的她只感觉到无边的疲惫,她的眼前开始变得迷糊,她的耳朵,只能听到自己狂猛的心跳声。她的墨玉眼,在这一刻,瞳仁竟然出现了散大。
他做了这么多事,卫洛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叫痛,甚至,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只是瞪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盯着他那雕塑般的俊脸。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宗师子娄。
所有的人都在屏着呼吸,都在一瞬不瞬地望着双方。
清醒过来的卫洛,静静地对上男人的俊容,她缓缓的,缓缓地头一低,略略一礼,清声说道:“妾谢过公子援手之情。”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以宗师子娄的神箭,这个妇人怎么可能只是受了伤?
两人的御戎同时催动战马,战车前方四匹马十六个马蹄奔腾,不约而同地转着圈子。可自始至终,双方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内。
他的手碰到了她了。
他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惨白着小脸,双瞳迷离昏乱的卫洛。
缓慢得,卫洛感觉到自己如果速度能再快几分,再快几分,甚至可以手一伸,便把它轻轻摘下来。当然,这是一种诡异的错觉,一种近乎荒唐的,感觉到时间变得奇慢无比的错觉。
双方的战车一摆好,公子吾便下了战车,子娄坐上了他的位置,至于车右,则换了一个持盾的中年人。
那支箭,正插在卫洛的左侧肩膀上,插在两片铜片之间!鲜红的血,如小溪一样顺着箭头,染遍了她白色大袖,转眼间殷红一片。
安静中,卫洛慢慢地软倒在座上。
紧接着,两人以同样舒缓的动作把弓收入怀中,抱在胸中,再度冲着对方躬身行礼。
腾地一声,公子泾陵站了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洛。可是,那激起的烟尘是那么浓厚,使得他什么也看不清!
公子秩也是,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努力地睁大眼,紧紧地盯着那战车处。
他一对上她,便欢呼道:“洛,洛,洛,你活着,你还活着!”
楚军的安静,和联军的疯狂欢呼,使得子娄清醒过来。他挺直腰身,拔下了车上的将旗,先是将旗举过头顶,然后便缓缓放水平。
然后,那人抬起她受伤的左手,帮她解着盔甲。
这一次,卫洛可以说是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危机。对方是楚国第一神箭手,更是一位宗师!这样的人物用他最擅长的箭来与卫洛对射,完全可以说是一面倒的刺杀!
转眼烟尘散尽。
卫洛很平静,非常非常的平静。她的脑中空空如也,她的眼中只有子娄的手,子娄的弓。这一刻,百万大军不见了,呼啸的风声,战马的嘶鸣,甚至,隐藏在心底的种种复杂情绪,都已不见了。
她只走了几十步。
为什么,为什么受到惩罚的不是这个妇人?
就在这一瞬间,卫洛清楚地感觉到,子娄的双眸微微一阴。同时,他的右手一划,手指如舞蹈一般,闪电般的从箭袋中抽出那支长箭,然后,安箭,上弦,然后,他的手空了!
它迅如闪电,但同时,也是缓慢之极。
他正在忙碌的动作一僵!
欢呼声中,他不等马停稳,便纵身跳下,跌跌撞撞地冲到她面前,双手一伸,把她搂到了怀中。
瞭望车上,义信君也是双手朝前一撑,花瓣般的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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