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共赴昆仑

楚，欧阳楚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南冷冷地看着他，林嫣也期待地看着他。

    等欧阳楚坐下后，他看向欧阳楚，温和地说：“小楚，这阵子过得可好？”

    欧阳楚快步进来，然后伏在地上，朗声说：“微臣欧阳楚奉命前来。”

    李长鹏紧紧地盯着他，淡淡说：“不错！”

    李长鹏放下手中的奏折，朗声说：“进来吧。”

    杨路摇了摇头，说：“我看陛下对你，那不止是一个好字。那是倾心相恋啊！他大病一场后，便没日没夜地处理政事，我们都以为，这天下一统，少说还有十年，哪里知道，他用了五年时间，就做到了。而且，”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压低，“陛下这五年里，没有近过女色！”

    这时，李长鹏说：“喜欢吗？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他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又说：“走，大哥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林嫣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好奇起来。

    他心念电转，一时之间很难取舍。

    看着他退下的身影，林嫣忽然疑问陡生：刚才自己的举动并不醒目，这个侍卫为什么问出这样的话来？除非，他一直在盯着我，注意我的举动！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寒！正在这时，那异感再起。

    林嫣正在花园里慢慢游荡着，这阵子她与李长鹏的相处愉快多了。她既然对李长鹏消去成见，便会温柔以对。李长鹏每天上午，都会来这里陪她一两个时辰。只是这几天中，只要她提出要出宫走走，都会被李长鹏找借口推托。

    林嫣有点魂不守舍，她一隐就是好几年，最对不起的就是郑南了。当时她只想着自己的心思，总觉得不管是谁，如果不认识自己的话，一定幸福得多。昨晚听了李长鹏一席长话后，她忽然想，也许，也有一些人见不到我，是很痛苦的。

    正在这时，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玉宇的模样，同时，她也想起了鬼谷和墨门所说的话，马上低低地说：“大哥，你别这样说。我，我说不祥之人。”

    林嫣对上他焦急的面孔，忽然低声说：“欧阳楚在哪里？你带我一起去见他！”

    杨路看着她，又说：“特别是陛下，当时他以为你死了，足足有三天三夜没有进食，听内侍说，他当时还吐了好几次血，差点一病不起。”

    过了一会儿，李长鹏问道：“欧阳楚，这些年来，朕对你如何？”

    林嫣喃喃道：“昆仑山？”

    林嫣慢慢地走出亭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才走了几步，她眼角看到一抹黑影闪电般向假山处一闪，不由心中一凛。

    忽然，他伸手过来，紧紧地搂着林嫣，哽咽道：“嫣儿，这一次，纵使是天崩地裂，我也不再与你分开了。”

    林嫣一怔，抬眼看了杨路一眼，便又低下头。

    李长鹏淡淡一笑，说：“有一件事，要你出马。”他转向欧阳楚，又停顿片刻后，才说：“朕要你出马去说服一个人。”

    这时，郑南缓缓地说：“李长鹏，你知道吗？逍遥仙已经重现江湖了！”

    这一大堆情话说来，李长鹏是说一句想一句，颇有不顺畅之处。说完之后，他看着欧阳楚，问道：“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退回来，玉宇牵着脸上挂着泪水、双眼却带笑的林嫣，身子一掠，就落到了宫外的城墙上。这时，郑南听他传音道：“郑公子，大道殊途而同归。公子如有疑问，可以凭着玉简上的信息找到我与林嫣。公子乃是大福之人，料来不用多久，就可以达到我这种境界。”

    李长鹏温柔地笑道：“嫣儿，大哥要给你一个惊喜。”

    对上林嫣惊异的双眼，李长鹏微笑道：“这地方叫圣女村，是集六国部分难民，共二十三万户人家组成。林嫣，还记得吗？那一年我们经过南楚时，那一路的枯骨！当时我看到了你一脸的心痛，后来我统一天下后，总是思念你，便想替你做些什么。大臣们集体上书，说皇宫太过于陈旧，与其他诸国的皇宫相差不远，配不上我的功绩，要替我修理皇宫。我便把准备修理皇宫的钱，全部拿来，在这里建了这座圣女村。”

    河女脸现为难之色，她看了一眼郑南，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绝顶高手。她略一迟疑，郑南就一个闪身，驮着林嫣跃出丈许。

    林嫣却摇了摇头，说：“大哥，我想与郑南出宫一趟。”她目光坚定，表情也很平静。

    李长鹏温言说：“起来吧，赐坐！”

    玉宇微微一笑，说：“郑道友此言甚合我意。”在两人惊愕的眼神中，他手一晃，掏出一块玉来。

    郑南苦笑了一下，说：“不必对我愧疚，林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说罢，他再次提脚离开。

    他伏在地上，久久没有听到动静，不由抬头看向林嫣。却见林嫣对着天际出神，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林嫣摇了摇头，心里想，那人好似是郑南，对了，我现在易了容，如果是郑南的话，他可认不出我来。

    杨路却不站起，含泪说：“林嫣小姐，我从来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仁慈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们的陛下。中原足足乱了七十年，才出一个李长鹏。要不是陛下，我们这些人，怕早是他人的锅中肉了。所有人都盼着他统一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而现在，陛下也做到了。可是，陛下这样英明神武之人，却为了姑娘经常彻夜不眠，茶饭不思，我们真担心陛下这样撑不了多久！要知道，陛下日理万机啊！就算是铁打之人，怕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林嫣姑娘，你这次来，没有发现陛下消瘦许多了吗？他今年才不过三十三岁啊。”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欧阳楚清朗的声音从书房外面传来。

    不理欧阳楚一脸的疑问，李长鹏径自说：“朕这些年来，劳心劳力，呕心沥血，就是为了天下苍生有一口饭吃。现在江山一统，朕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一定要达成。小楚，待会儿朕会让你见一个人，见到她后、你便认认真真地把朕这些年来的辛苦和磨难向她倾诉，一定要说得十分感人。然后，你告诉她，如果没有她在身边，对这个世间，朕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只怕会生弃世之心。你要她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千万百姓，一定要好好地待在朕的身边，安慰朕，与朕再不分离。”

    远处，是一亩亩田地，一对对青壮男女正在辛苦地劳作着，偶尔见到几个，也是面带笑容，皮肤红润。他们看到林嫣两人，也不惊异，只是微微一礼，便走了开来。沿着小路又走了一阵后，她听到了一片朗朗的读书声。

    一看到玉宇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李长鹏不禁扼腕：时不我待！他手一挥，所有侍卫同时后退，簇拥着他不到片刻就消失在夜色中。临走时，他看了几眼林嫣，有心想与她再说几句话，好挽回些什么，却也知道，玉宇、郑南均在场，自己说什么也讨不了好去。

    林嫣低声道：“我知道。”

    林嫣脸露惭愧之色，轻声道：“大哥对我一向很好的。”

    正在这时，一阵异样的感觉向林嫣袭来。她迅速地转过身，双目如电地看向后面。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端倪。

    这天晚上，一轮明月早早就挂上了天空。李长鹏一直没有出现，林嫣闲极无聊，便呆坐在花园离得亭子上，看着明月出神。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留下，可是，杨路的话，白天的所见，都历历在目。向来优柔寡断的她，直觉得心乱如麻。

    林嫣一身白衣，蒙着面纱站在花丛当中，宛如天人临风。他呆了好一会儿，对上林嫣含笑的双眼，才傻傻地叫道：“你，你是？”

    见李长鹏脸现犹豫之色，郑南又说：“李长鹏，方今才天下归一，林嫣在外可有祸世之名。就算玉宇不来，只要我今日逃得了性命，到处一说，你就得为群臣所迫，把她放出吧？以你的性格，当然是不甘心的，多半还想好了许多法子，如何让林嫣心甘情愿当你的外室夫人。可是，李长鹏，只要我郑南一天不死，我就不会让你这个美梦成真！”

    这时，林嫣心神一动，从手镯中取出一粒她在昆仑山上炼制的可以让人增长寿命的药物。这药她取名叫增寿丹，是她根据药典记载，再加上自己对医学的理解，采集各种仙草，苦思数年后，又耗时三月才炼成的。这丹药只成功了两粒，可以使人增长一二十年寿命。她走上前，把不老丹放在手心。众人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见她玉白精致的手心上，忽然出现了一粒火红火红的丹药。这药隐隐呈小儿形，稍稍看去，五官四肢无一不全。而且，丹药上星光点点，不断流转，看起来神秘之极。

    看着林嫣一脸的失望和难过，李长鹏的心蓦然一苦。转眼，他又想，嫣儿相信了郑南又能怎么样？她的性格我早就摸熟了，只要她不走，我就赢了！想到这里，他面容转为冰冷，偏过头去，不再看向林嫣。

    欧阳楚却低着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本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李长鹏说到一半，他已想到了前因后果。只见他“扑通”跪在地上，颤声说：“陛，陛下，可是林嫣姐姐来了？”

    欧阳楚脸一白，却猛然抬起头来。他看着李长鹏，朗声说：“陛下，姐姐对欧阳楚恩同再造，欧阳楚万万不能为了一己之前程，而误了姐姐终身。陛下刚才说的话，臣不会说！也不能说！”说到这里，他的身躯反而不抖了，脸色也慢慢恢复平静。

    杨路大惊，不敢置信地说：“你是林嫣？可是，你不是死了吗？”

    林嫣跑到他面前，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欧阳楚得到这个答案，伏在地上的身躯忽然之间如同抖糠！他颤声说：“陛下，陛下是否因为群臣反对，不敢立我姐姐为妃，便另置别宫，让姐姐住进去？”

    他猛地磕了两个响头，重重地说：“林嫣姑娘，请你以天下苍生为念，在陛下身边安心待下来。有你在他旁边，中原的百姓，便可以少担许多心，少受许多罪啊。”

    李长鹏指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笑道：“嫣儿，记得你第一次到北唐来吗，那时大哥跟你说了，一定要尽全力，让这些人过上好日子。”

    林嫣呆呆地看着他，这一刻，她的心感动到了极点，对李长鹏的怒火和不满也烟消云散。她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李长鹏，看到他诚恳的样子，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郑南淡淡一笑说：“贫道六年前就看破红尘，出家了。这次是听到故友有难，才出面相救的。”

    李长鹏温柔地笑道：“别急，马上就到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侍卫喝道：“谁？”

    喝声刚落，一个白衣人出现在屋顶上。他站在月光下，白衣翩飞，像是欲临风而去，只见他双目如电，一眼就看到了林嫣，“呼”的一声，他飞到林嫣面前，对上双目含泪、正傻傻地望着自己的林嫣，不禁微微一笑，哑声说：“傻丫头，可等久了吧？”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阴，人慢慢向后退去。同时，他手一举，冷声说：“来人，把这个刺客拿下！”

    郑南“嗯”了一声，急急地说：“那你快伏到我的背上，我们马上就走。”

    林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自玉宇走后，她便极为被动，经历了许多磨难。在那些日子中，想到他终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她面对危险时才有了动力和信心。现在，他终于出现了，而且是在紧要关口。林嫣想笑，不知为什么，嘴角刚刚扬起，两串泪珠却瞬间流下。

    郑南如痴如醉地看了她一眼，却瞬间清醒过来。他警惕地听了一会儿，低声说：“有人向这边走来了。林嫣，我已经把欧阳楚救出来了，你还是想法子尽快离开李长鹏吧。”

    林嫣摇了摇头，说：“一言难尽。对了，你来采牡丹入药吗？”

    林嫣寻思来寻思去，忽然，她看着玉宇，吃惊地说：“你，你说的是莫明华？”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我长相还过得去，应该不至于被人看不上。可是，这性子有点嬉皮笑脸，到时可得装严肃一点！”

    正是玉宇！

    李长鹏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心中一寒，双眼中立刻杀气腾腾。

    林嫣刚伏到他的背上，郑南就脸色大变，说：“来不及了！”

    转眼对上一脸阴沉的李长鹏，林嫣向他走动几步，温言软语地说：“大哥，你让我们离开吧，你不要这个样子。”

    林嫣看着他，好生难过。玉宇走到她的旁边，叫道：“郑公子，请留步。”

    林嫣加快脚步，向声音传来处看去，一直来到破旧的民居后面，不由一呆！

    林嫣一阵心酸，轻声说：“郑南，你，你不要紧吧？”她想要郑南不顾自己，先行离开。可是她也明白，郑南既然找到了自己，又怎么会离开呢？就算他想离开，李长鹏怕也不会放过他。她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郑南的话。

    正在这时，灯火通明中，一行人大步向这里走来，走在前面的正是李长鹏。

    郑南有点迟疑地说：“带你一起去？他现在在宫外！”

    河女脸色大变，想起放走林嫣的后果，不由张嘴大叫道：“来人啊！有刺客啊！”

    这些黑影一眼就看到了林嫣两人，他们慢慢分散开来，训练有素地出现在每一个要道口。见此情形，林嫣和郑南都知道，今天是难以善了了！

    这时，杨路上前一步，“扑通”跪在林嫣的面前。

    侍卫们拖着欧阳楚离开时，欧阳楚还是一脸的平静，甚至把眼睛紧紧闭上。

    正在这时，林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街道，向一家酒楼走去。她不由一愣，紧紧地盯了那个人影片刻。这时，她手上一紧，李长鹏的声音在耳边晌起：“妹妹看到什么了？”

    林嫣大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玉宇故作忸怩地一扭腰，娇声说：“别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说罢，他还伸出兰花指，在林嫣面前摆了几摆。

    两人泪眼相望，同时一笑。一笑过后，执手慢步走去，身影在地上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