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公子郑南

    一个女子在那里低低说了句什么，那人又大叫道：“什么，江湖人？江湖人又怎么样！你张大爷还是江南一熊呢！来，我来会会这个了不起的高手。”

    郑南笑着对他们一一回礼，说：“今日怎么有空，都到郑府来了？”

    那青年说：“你昨天把我妹妹和公主都给赶了回去，这事就这么值得高兴？”

    过了半个时辰，郑南才从里面走出来，他看着三人，大步走过来，坐在他们对面，大口喝了一口酒。这时，那文秀的青年说：“郑大哥，明天开封才子会，你参加吗？”

    林嫣叹了一口气，不再跟她说话，忽然，她眼珠子一转，想，要不，今晚我就去妓院，逼走她！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更加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郑南听言，不由一笑。他这几月，面色憔悴了许多，哪里还是那个风华赛潘安的美男子？只是这一笑，便如云破月来，甚是出色。林嫣心想，自己所见的美男子，也就玉宇、莫明华可以与这郑南一较高下了。

    林嫣也笑道：“何必言谢？”

    几人都是一笑，林嫣抱了抱拳，说：“在下李玉，见过几位。”

    林嫣也不说她，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不过她那干脆利落的一拳，倒是让自己清静了许多。她听了一会儿，连楼下的青年们，也走得差不多了。

    郑南心情大好，跟着他们胡说：“当然是吃了美容长寿的药，想不想要啊？”

    见到林嫣，他俊目流转中，无尽的情意都在其中，让林嫣看了都不由有些心醉。林嫣心想：这先天之境就是不一样，人的魅力无形中升了一级。

    郑南说：“怎么，我高兴还不成啊？”

    几个人白了他一眼，又指着一旁含笑而立的林嫣说：“这位兄弟是谁，怎么不介绍一下？”

    那大汉叫道：“小白脸，听说你功夫了得，可是真的？”

    一旁的张三哥哈哈一笑，说：“所以，我自从认识了郑南之后，最大的感慨就是庆幸父母给我生了这张脸皮，多好啊！一点麻烦也没有。”

    郑南带着林嫣，又向开封城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李兄是什么时候离开重庆府的？可曾见到过林嫣？”

    一听到这声音，郑南马上站起来，紧张地说：“快，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起喝茶说话。”

    过了一会儿，几人又开始交谈起来，不过明显地，都有些漫不经心。到了晚上，回到那别院后，林嫣看到郑南痴痴地对着自己看来，心里顿时百味交集。

    林嫣笑了笑，说：“不用如此，你就当不知道便是。莫明华并不知道我可以易容成这个样子。”

    林嫣一觉醒来，刚走出院子，就发现一身白衣的郑南正在那里修剪着树叶。他的动作，从容流畅，有一种自然的美感，果然是进人了先天的人。

    林嫣呆了一呆，把头别过去，低声说：“我是林嫣。”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火气十足。众人都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个从来不发火的翩翩公子，今日怎么火气这么大。他这么一怒，几个女孩子倒也不哭了，呆在当地。

    这时，一个少女叫道：“啊，是表哥，表哥回来了。”说着，一个红衣少女像只小鸟一样飞了过来，扑到郑南的身上。

    郑南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由在下做东，请李兄喝一碗薄酒吧。”

    林嫣笑道：“这位罗兄对你倒真是很够感情啊。”

    那老鸨连声答应，叫人带着她到了二楼。林嫣在一间雅房里坐下，对那送她上来的女子说：“送点饭菜进来，叫个姑娘来弹一支曲子。”那女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林嫣有点啼笑皆非。她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怎么是对人挑衅了？她虽然不想再说什么，那些人可不干了。一个皮肤稍黑，长得还端正的青年摇晃着站了起来，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喝得多了一点，不但面色发红，连说话都带着酒气。

    林嫣没有想到她居然早就知道了，还表现得这么固执，她头疼地抚着额头，说：“姑娘，在下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理你。真的！你还是离开这里，回家吧。”

    那红衣女子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不是！可是，我喜欢的是你本人。”

    林嫣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是什么毒。对了，郑兄可是知道鬼谷的所在？”

    来到城里后，更不时有人向他打着招呼。他穿过几条街，来到一户大门前，对林嫣说：“李兄弟，这里就是小弟在开封的住处。请！”

    这时，外面传来几个男子的声音：“郑大哥，我们来了。”“郑南，好久不见。”

    林嫣站在他身边，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要真是林嫣，你又如何？”

    林嫣一看，他身边的十几个青年，居然全都是一副贵家公子打扮，见那老鸨把自己晾在一边，招呼那些人去了，她也没说什么。她找了一个偏僻一点，却也可以把周围的情况全部纳人眼里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坐下不久，那老鸨就叫道：“姑娘们，全部给妈妈下来！可来了许多贵客了。”

    她虽然换了装，但在郑南的眼里，举手投足都只觉很合心意。因此，他看着林嫣的表情，不免有些恍惚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口气，别过头去。

    那少女扁了扁嘴，别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不！”

    几人面色一变，不敢再多待，转身就走了。三人相视一笑，坐了下来，慢慢交谈起来。

    郑南来到她的身边，温柔如水地看着她，笑道：“林嫣，谢谢你。”

    林嫣苦笑了一下，她也深为自己的体香所困。见她不语，罗姓青年又说：“兄弟长相清俊高华，却不料也和那些娘们一样，喜欢搽香抹粉。”

    秀儿在一旁说：“是我请他们来的。”

    林嫣所在的这个雅房，靠近外面的窗子，她这么向下一看，就可以看到外面站着那个红衣女子，她们主仆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可怜。

    她这话说，那个老鸨可不依了，连忙叫道：“公子这是怎么话？我们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

    他想起一路上对林嫣所说的话，现在想起，似乎就是对着她诉说心思一样，不由心里七上八下，又是幸福又是不安。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林嫣，见她在月光下的一双眼睛，明媚如秋水蓝天，不由暗暗骂自己：这样的眼睛，除了林嫣，还有谁有？你真是傻子、呆子！

    这时，又有四五个青年男女走到郑南面前。他们齐齐叫道：“郑大哥。”那三个少女更是双颊晕红，不时地看向郑南，一副羞涩的样子。

    郑南说：“不！”见林嫣诧异地看向他，他苦笑了一下，说：“林嫣那样的女子，没有见过的人才是真正有福之人。不然的话，朝思暮想、寝食不安的滋味，可真是难受啊。”

    这时，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直到一个人叫了一声：“别叫了！”然后一声重重的耳光声传来，尖叫声戛然而止，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

    对上郑南痴狂的眼神，她又说：“莫明华在我身上下了毒，他的人也在到处找我。所以，你要替保密。”

    这—天，她们到的地方，是北唐的另一个重城：开封！这城风物繁华，人物自有一份大气从容的古风遗韵。林嫣一直甩不掉那少女，也有些无奈，见到这盛世之景，不由也想先在此一阵子。等时机一到，再甩开那少女，自己走掉。

    那红衣少女自与林嫣相遇以来，除了坚持不离他左右以外，其他时候，倒还斯文得紧。每次遇上林嫣的目光，她还秀脸飞红，闹得林嫣哭笑不得。

    当下，一群人说了一会儿，便笑闹着向那个举行才子会的地方走去。林嫣走在郑南的身边，郑南对她解释道：“他们这个才子会，开得可风雅呢，地方在开封最出名的青楼梦花楼的花船之下。他们说这是蓝天悠悠，红袖添香之乐。”

    见林嫣回过神来，他接着问道：“李兄弟，你怎么，对林嫣不感兴趣？”旁边两人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林嫣走了进去，―路不时地遇到佣人，他们都是一脸敬意地侍立两旁。穿过几道回廊，只听得一阵男女的欢笑声传来。

    两人哪里知道他心里在转这个念头？林嫣看着不远处的画舫湖水，开心地说：“果然是别有味道，郑大哥，你这些朋友，还是挺会想的。”

    郑南一抬头，诧异地看向林嫣，显然没有认出她来。她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换了装，与往日里长相不同，他认不得自己了。

    林嫣不想惹事，见到这个情形，第一个反应就是离开，她刚走了两步，一个男子就拦在她的面前。

    林嫣听了，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另一个少女拦住她，说：“你表哥一定是在外面受了打击。你看，他都瘦了这么多，一脸的疲惫。你真要去闹，他以后再也不理你，可怎么办？”

    郑南不敢置信，在林嫣的催促下，才傻乎乎地起身清洗去了。

    林嫣听那语气，实是冲着自己而来，不由奇怪地看了那清秀的女子一眼，难道她的琴技，还是这院里有名的不成？

    郑南浑然不知，大笑道：“兄弟们，今天不是有才子会吗？怎么一大早倒先跑到小弟的府中来了？”

    这个难题，林嫣一时没有找到解决方法，于是，两人这样又同行了两天。

    这时，林嫣不无同情地看向郑南，说：“郑大哥，现在我才真正地同情你，一天到晚都被这些女人缠着，你还能这么平静，实在是了不得。”

    郑南说：“这相思入骨，不就是如此？不瞒兄台，现在要在下放弃万贯家业，在林嫣跟前做一个牵马的小童，在下也是心甘情愿之极。只要能偶尔看到她，这世上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不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带上了，林嫣见那歌女还在那里全身颤抖，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自己，就冲她笑了笑，说：“不要怕，继续弹吧。”

    他这话一说，众女一愣，他表妹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边哭边说：“表哥坏，表哥不疼我了！”

    林嫣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如果有男人对林嫣不感兴趣，那就是非常离谱而不可思议的事。她不由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小弟身上中了毒，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兴趣来。”

    他说：“小白脸，别以为你生得俊，就可以胡说八道。这里，可是你胡爷的地盘！来，有本事的话，就与大爷较量一番。”

    林嫣摇头，说：“没什么，也就是散功的药而已。对我的身体，却是无碍的！”

    话音刚落，一阵嘻嘻哈哈声传来，从两边楼梯处各走下二十来个姑娘，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扭臀摆腰地过来了。她们嘻哈着在厅里站成两排，冲着这些青年抛媚眼、挺胸脯，有的干脆把衣服扯下一些，露出深深的乳|沟。

    郑南听了，幸福地闭上眼睛，打坐起来。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毕生渴望的幸福和欢乐，像潮水一样涌来。费了好大工夫，他才平静下来，于是忙吞下那药，静心运功。

    郑南奇怪地说：“罗兄，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这时，那老鸨才发现林嫣一人干坐在那里，马上娇笑着走近，说：“哎呀，公子爷，你怎么不点一个姑娘呢？就这么干坐着？”

    林嫣还没有说话，身后又涌进来一大群人。一个华服贵公子叫道：“老板娘，把你们最红的姑娘，全给爷叫来。”

    一旁的了空禅师悠悠地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郑施主，你入了情障了！苦海无边，还不快快回头。”

    林嫣正找不到借口与他接近，探寻鬼谷的事，看他知不知道什么，一听此言，不由大声说：“如此正好！在下的嘴也有些淡了。”

    林嫣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这里的姑娘，就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三人听了，都大笑起来。郑南叹了一口气，说：“以前，我还想，实在烦得受不了了，就出家，可是现在，我又舍不得了，我还想见林嫣几眼呢！”

    这个时候，林嫣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她一想到堵在外面的那个少女，便咬了咬牙，暗想，坐不下也得坐！

    郑南抓着她的衣服，紧张地问道：“你中了毒？”马上又不好意思地放开她，再问道：“可知是什么毒？”

    那黑皮肤的青年说：“我还真是佩服郑哥，脾气可真好。要是我，被这些女人一天到晚缠着，非要气死不可。”

    听到声音，郑南转过头来，只见他本来极俊的脸上，现在脸白如玉，一双黑眼睛里面像装了整个天空一样，神秘深沉。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超凡脱俗起来。

    郑南拼命地点头，目光渐渐恢复清明。他低低地说：“就算是我死，也要保护姑娘周全。”

    她这时才发现了旁边的林嫣，不由叫道：“表哥，这是你的朋友吗？长得好俊。”然后，她又加上一句：“不过，没有表哥俊！”

    郑南点点头，笑道：“大家好。”

    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了开来。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冲了进来，一双牛眼瞪着林嫣。林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旁边的歌女，双手一颤，琴音乱了。

    正在这时，她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青年，这青年俊美面熟，正是郑南。林嫣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有点好感的熟人，不由叫道：“郑兄，郑南！”

    林嫣见自己的事有了一点眉目，心怀大放，便跟三人热情地说起话来。那张三哥说：“郑大哥，听说你见了林嫣？她可是像传说中那样美丽？”一谈到林嫣，另外那个青年也很感兴趣地凑过头去。四人之中，只有林嫣本人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

    他带着几人来的这个地方，倒真是安静！因为这里是一间禅房。外面钟声悠悠，木鱼声不断，檀香隐隐飘来，让人浮躁的心，自然平静下来。

    郑南说：“回头，怎么回？何处是头？心都失落了，哪里还有一个头？”

    于是，琴声一起，林嫣也在琴声的伴奏中，慢慢地吃起饭菜来。琴声悠悠，林嫣静静地听着，心想，这女子倒弹得不错。

    一听这话，三人都是一脸的同情之色。一旁的张三哥更是问道：“兄弟所中的毒，可是对那个男人的能力，有所压制的毒？”

    青楼中人，对于这种武林中人，也甚是害怕。因此，林嫣说的话，得到了严格的执行。不一会儿，一桌精美的酒菜就送了上来，还有一个清秀的女子，抱着琴进来了。

    见药开始发挥作用，林嫣把手掌贴在他背心的命门穴上。同时，她拿出两颗仙石，作为手掌与穴道之间的媒介，果然，不一会儿，郑南的头上就出现了道道白汽。随着那白汽越来越浓，他周身的骨头，像炸开了一样，格格作响。

    郑南只是咧嘴笑着，没接这话。

    那红衣少女说：“不行，我得找他问个明白，他怎么可以这么冲着我发火？”

    郑南一听到别人提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就马上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起来，整张脸似乎都在发光。他兴致大发地跟两人说起一路的种种事，对于林嫣的事更是反复地说着。

    郑南一手扶住她，笑道：“怎么秀儿还是这么调皮啊？”然后把她放下来，又摸摸她的头，说：“秀儿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另外三个女子也是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郑南铁着一张脸，说：“够了没！够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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