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回来了:勇嫂扶着她婆婆。一进房,酒气就充满一屋子。
梅轩老先生咬着牙瞧着老太太。
白慕易觉得受了骗:他们还有钱喝酒哩!
老太太手拿着一本什么簿子,要开口,梅轩老先生做个脸色叫她别言语,她就把簿子塞进衣袋里去。白慕易瞥了一眼,仿佛簿子面上定着什么什么“解囊。”
勇嫂跑进了隔壁房,就拼命咳嗽起来。
老先生手抓着拳,额上突着青筋。等白慕易一走,他就跳起来。
“拿簿子来看!”
“看就看,叫什么!我还揩油么?”老太太掏出簿子来往上床一扔。“哼,生那样大的气!”
簿子的第一页有梅轩老先生写的文章:叙述一个陕西人死在这儿,怪可怜的,要请仁人君子捐几个钱给他买棺材,后面还写了几句四个字的,六个字的, (原文似乎没有抄下来的必要。)第二页起,写着各店家捐的钱:恒记杂货店制钱二百文,隆昌盛南货栈大洋一角,等等,差不多一本簿子写完了。
梅轩老先生细细算一下捐钱总数,和老太太交出来的一把毛钱铜子对一对,数目没有错误。
他瞧她一眼。她酒在什么地方喝的?
可是再把捐簿检查一下,就发现一个破绽:梅轩用拳头拍着床沿。
“娘卖pi!你自己看看!一这本簿子本是五十页的,如今只有二十七页。那个二十……二十……那个二十四页那里去了?你讲,你自己讲!……”
“发你的黑眼昏!————少了二十四页么?”————“四”字特别说得重。 “簿子有五十一页么,五十一页么,你自己说的五十页,偏问人五十一页!……发你的黑眼昏!————少了二十四页么!”
七四十一,不错。少了的只有二十三页。
“好,我讲错了。只有二十三页。那二十三页?……你酒哪里吃的,你自己讲!……人何以无耻到这样子!……你讲,你讲:那二十……二十……那二十三页到哪里去了。……讲啊!……”
没答。
梅轩老先生捶着床沿咆哮:
“讲啊!”
“我怎样会晓得。”
“是你们拿去捐的呀。……勇嫂,来!”
“Khur……Khurkhur!……”
“勇嫂你讲,那二十四……那二十三页到哪里去了?”
勇嫂把那张酱油色的脸打着皱,痛苦地咳着。
“我不大明白,这都是……Khurkhur!”接着听见一大口痰嘎的一声吞下了肚。
“好,你们两婆媳打做一片!你们做我!……”梅轩老先生跳下床来,鞋子也不穿,就在满是水烟疤的地板上跑来跑去。跑到桌边的时候就用拳头在桌上捶一下。“我真不懂一个人何以无耻到如此!……分明是你们扯下二十……二十三页来,拿那上面的数目去吃酒。……你们打成一片来做我:我真不懂你们怎样会这么忍心!……你们两婆媳……”
“Khurkhur! ……我是不晓得的。”
勇嫂说了往隔壁房里走。可想————
“不许走!”老先生叫。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