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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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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慕易住得有点心焦。

    “刚舅舅那里究竟可不可以想法子?”

    “一下子怕没办法。”

    白骏太太试探地说:

    “七姑太想给她大女孩子做一件棉袍……”

    没答腔。

    白太太瞧了她丈夫一眼,又温暖地对着白慕易:

    “一个人总希望不要太大,譬如五太公,那样好的学问,到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去当杂货铺的管账的,有什么办法!……”

    “我们也是靠不住的,赚一天吃一天,”白骏说。“我要是学了什么手艺我就一点不怕了。”

    那个用手摸摸他的颧骨,没表示。

    白太太觉得应当说到本题了,她就微笑起来。

    “你做几件……我给你去领点衣服来做好不好?……每天做一点,也费不得许多时间,横竖你空着没有事。……好不好?”

    “做衣服?”白慕易感到受了绝大的侮辱。别人正打着他的致命伤。要不是白骏夫妇,他会一拳送过去的。

    “横坚你没有什么事。”

    “哪个做衣服!”他愤怨得声音都打战。“我再去学下流么,再去做裁缝么,再……!”

    别人就不开口了。

    白慕易伤心地想:

    “什么人都靠不住:他们一定是嫌我多吃了他们的饭,我搬走罢!”

    搬到什么地方?

    五舅,沈上士……

    都不行!

    在别人家里吃一口饭就受别人的侮辱。

    “他们笑我当过裁缝,他们挖苦我……”

    他绷住脸出去了。想去找沈上士。可是好像有个什么牵住他不叫他去。他又不愿到五舅那里去:五舅一见他就得搬出他学手艺的话来的。

    “一世的缺陷,一世的缺陷……”

    说起来总是当过裁缝的,即使当了大总统!

    他无意识地走过了好几条街。走得怪快,像有部机器拖着他走。街上的一切他都没瞧见。那些店家挂着的热闹广告,吹打着的小调子,对他都是白费的。那些个柏油路也好石子路也好,于他的脚板都没感觉:他的脚像生在一个陌生人的腿上。今天受的刺激太大。柯科长的官架,胡副官的训斥,开除,于是失业,而这些的总和,还不及刚才所受侮辱的打击之万一。他隐隐觉得,从今天起,他是重新做一种人,似乎有一个别的生活要开始,这新的生活他不知道是快乐的,还是苦的。于是忽然他有个奇怪得使自己都莫明其妙的思想:他觉得他自己已经死了————死了,完全死透了,连灵魂都死去了。现是在游魂,或者是所谓“还脚债”。他的亲爱的人们也许正围着他的尸身在哭。可是他死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也许是辞差以前死的,死在袁国斌手里。袁国斌的眼泪滴到了他冰冷的尸上。麻子和沈上士或许在旁边叹息。王传本或者在替他穿尸衣,用战栗的手把可怕的白色的衣穿进他灰白色的手臂。……不是吧。他想,那太惨无人道。……他或者死在故乡,他并没出来当什么承发吏,也没当什么传令下士,他是当裁缝的时候死的:太太在哭着叫着要自杀,他的孩子们因娘哭而哭着。一些亲友长叹着:

    “他是有志气的人,他不幸就死了。……”

    于是呢,他们把他装进一个木制的长方形盒子里,埋到土里。坟前竖了一块碑以供人凭吊,而且碑上的字一定是张二太爷写的。写什么?文曰:

    “裁缝白慕易先生之墓。”

    裁缝,他只当了裁缝!

    “操得你屋里娘,真糟心!”他想。

    他希望他没当过裁缝,他还是做孩子的时候死去的,他的父亲……

    “我想了些什么啊?……想得真怪!……”

    可是隐隐地老感到他父亲还活着,在教学生,就是五舅舅所谓子曰店。他父亲跟一班老头在叹息他白慕易的夭亡。……

    白慕易深深抽了口气,拿手使劲地摸着颧骨,仿佛要探探自己是不是像死尸般冰冷的。

    他没死。

    死是没死,白慕易可老觉得他自己在飘着似的。街上的汽车发怒地吼着来。吼着去,拖一个庞大的影子在他身边扫过,他老当它们只是一种幻影。电灯,人,电影广告,高高的建筑物,这一切都不是现实的。他一双脚仿佛踏在棉花样的东西上,软软的,踏下去没一点弹性,而且似乎有点温暖。

    “我是做梦……”

    于是他又追想这梦是什么时候做起的。

    风吹着他有点冷,他把双手笼到袖子里。忽然又抽出手来,他认为袖着手是不大好的姿势:胡副官说过,“穿军衣的时候不许把手筒在袖子里。”

    手忽然感到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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