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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如谭思瑶所说，做那件事情的人是封妙琴，那我很明白她的动机是什么。

    我问她：“封妙琴，你怎么……这么下贱？”

    况且，今天，不行，无论他有多重要的事找我，我都不能去。

    我怎么会知道，在两个小时前，在李珊珊跟他说“今天是落薰男朋友的生日，你别来烦她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几乎窒息。

    谭思瑶用她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口气质问封妙琴：“我知道是你，那次你来我们宿舍借用洗手间，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前几天我整理电脑里的照片，无意中看到有一张我的视频截图里你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事情很蹊跷，无缘无故你来借我们宿舍的洗手间干什么？”

    她怔了怔，忽然轻蔑地看着我笑：“程落薰，说道贱，我觉得我们半斤八两，你觉得呢？”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跟李珊珊两个人，我们在沉默之中，已经完全无法理智的对话了。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说啊，你说啊，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大概也是真的很喜欢林逸舟吧，也许，还包括了他的钱。

    去跟许至君碰面的路上，谭思瑶一直默不作声，我拍拍她的手，她嘟着嘴埋怨我：“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便宜她啊！”

    谭思瑶陪我一起去找封妙琴，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担心地问：“你一直在冒冷汗啊，你没事吧？”

    一只一只小鲍鱼在高汤里翻滚，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将它们掠夺到我面前的碟子里，鲍鱼还没解决，我又瞄上了谭思瑶面前的螃蟹，她瞪着眼睛看着我，好像在提醒我要注意仪态。

    我想起我曾经赴汤蹈火的勇气，因为爱着他，在知晓他那些绯色传说之后，心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馈赠给我的所有美好，温暖，以及不堪。

    封妙琴已经不屑掩饰对我的憎恶和反感了，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得到了确定，但我仍然想要她亲口承认。

    他那时候那么小，不堪的场面像烙印一样印在他的脑海里。

    电梯出了点问题，他决定走楼梯下去，他之前吸食的药物开始发生反应，他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他没有想到，他这次出去之后，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是从那天开始，他就不相信爱情了吗？

    我脸上本来轻松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有一种默契，我很明白她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

    我想起在黑暗的房间里，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投射在他嶙峋的面孔上，他的眼神是无限的哀愁，窗外万家灯火通明都化为虚有，他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我跟他上床？

    他想了一下，说好。

    我想起我们真正认识的那天晚上，他问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忽然之间，我一路积攒的所有力气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我之前想过，只要她承认了，我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我就不是人，可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就算我杀了她，又能挽回什么？

    看着她那么欲语还休的表情，我以为她是估计我们三个人尴尬的身份，所以迟疑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帮许至君庆生。

    她说：“落薰……你听清楚，林逸舟飚车，发生了意外。”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我对李珊珊说：“你负责看着我，绝对不能让我走。”

    就在此刻，他的手机响了，有人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飚车。

    谭思瑶看着她，忽然笑了：“我对照片视频截图的时间查了课表，那天的选修课是中外广告评析，你三个室友都选了这科，只有你没有。”

    她用脚上那双八厘米的高跟鞋碾灭了烟蒂：“嗯，我明白。”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他今天晚上‘嗨’大了，我劝了他好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甚至连问都不敢主动问，只能被动地等着听她揭开一个残酷的事实。

    没有稍后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拨打这个号码了……

    我喝了很多很多酒之后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黑暗之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去了，我一声尖叫还没出口，李珊珊眼明手快把我拉住了，暗沉的灯光之中，我看到她紧蹙的眉头。

    她看着他，无声而剧烈的哭泣的脸。

    封妙琴理科哑口无言，她看了看谭思瑶，又转过脸来看着我，在这一刻，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她亲口承认。

    她也很孤独吧？

    我沉默着，不晓得怎么回答她。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车上的人全都屏息看着我，李珊珊在小声啜泣，我没有开口问她一句话，我心里已经有一种非常非常不详的预感，我很怕我一开口就会成真的。

    许至君从反光镜里看着我，脸上是无比沉痛的表情，可是深陷在回忆之中的我，已经无暇顾及。

    许至君第一次那么强势地对我做了一件事——直视着我的眼睛，摁掉了电话。

    我像一个爱情中的拾荒者，事无巨细地收藏着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我把他供放于心中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满怀虔诚和真挚，即使不为人知，但是我明白，这个角落永远只为他保留。

    原来是这样……

    我想起我们在大雨滂沱的黄昏见面，他撑着一把格子伞，他的左耳耳垂上有一枚卡地亚的耳钉，他的笑容那么落拓又寂寞，他说，生不对，死不起。

    我呆呆地看着她，这个高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了的女孩子，从前我只是觉得她很虚荣，很拜金，小家子气到有点可笑的地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呢新有那么多歹念。

    她这句话倒是让我笑出了声，这些年的相处真不是白费的，她确实很了解我。

    他的回忆飞到很久以前，妈妈带着他，在某间酒店里，将偷食的爸爸捉奸在床。

    许至君一声吼起：“还发什么呆，一起去！”

    许至君生日的那天上午，谭思瑶面色凝重地跟我说：“落薰，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笑了，忽然之间，我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了。

    他朝我晃了晃那瓶我新买的“回声”，我立刻噤若寒蝉。

    我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句：“有本事你现在抢过来坐呀。”

    如果前尘往事的记忆真的可以因为那一碗汤而悉数遗忘，那未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她冷笑着问我：“不是只有你可以跟他上床的，我也可以。”

    我苦笑一声，人都是这样，恃宠而骄。

    就像罗素然说我的那样，落薰，你只会用最艰难最辛苦最笨的方式去爱人。

    我对着镜子发呆，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不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