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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字字重千斤，我看着他独自上了车，绝尘而去，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好好想清楚吧，不必因为别的原因跟我在一起，你也很清楚，我并不是除了你之外不认识别的女孩子。”

    他的口气，从来没有如此冷漠过：“你有没有受伤？”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林逸舟就先开口了：“程落薰，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周暮晨的表情十分吃惊：“服务生？不是啊，她是在陪酒啊！”

    就算没有遇到他，也未必就会幸福吧，人生只有一个，没法活出那么多假设和可能。

    我那时还太锋利，就像一把剑一样，出鞘必伤人，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在爱情当中其实也很需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蹲在地上，呼吸是那么困难。

    他的话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就这么一两句话，他那么不客气地戳穿了我的借口。

    我正慌乱得不只如何是好的时候，林逸舟走过来了。

    许至君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又立刻回复自然，他对林逸舟说：“你自己说出来的话，你要做到，我不想以后再看到你跟我的女朋友有什么瓜葛。”

    他补充道：“我前几天跟几个朋友去酒吧玩，看到一个女孩子很面熟，虽然化了很浓的妆，但是还是觉得是认识的人，结果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在门口跟别人说话，我才确定是康婕。”

    但是我们谁也想不到，在他生日那天，命运送给了我一份生命不能承受的大礼。

    那不仅是仪式上的告别，同时也是情感上的彻底割舍，当时的我，以为只要放下他，我的人生就会翻开新的篇章，未来全是美好。

    我们分开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有一点奇怪，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就说啊。”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又会心软，又会退让，又会妥协，然后我们又继续陷入一场拉锯战，两个人又继续进退维谷。

    她说：“落薰，这座城市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命运。”

    她说：“可是，还有这么多人依然活着，就像这座城市一样，七十年前的文夕大火把长沙烧得精光，但是你看，七十年后的长沙依然这么欣欣向荣。”

    许至君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跟在你们后面，看他开车开得那么快，担心你们会发生什么意外，并不是故意跟踪你们的。

    我一个人恍惚地走在路上，短短几年的青春，原本素白纯良的底色，路过的人一人踏上一脚。原本纯净得像块玻璃的心，被一次一次狠狠地摔掷在地上。

    “原来是去酒吧做服务生去了。”我这才恍然大悟。

    我这才看到他的脸上脖子上都被我的指甲抓出了血痕，而我再看看我自己，一点淤青都没有。

    “落薰，你跟着我走或许只是意气用事，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被这句话弄得有点惆怅，于是也就口无遮拦地回了他一句：“你现在说这些，晚了。”

    是真的放不下吧，爱已时过境迁，恨已沧海桑田，我们终于有这么一天像老友一样坐下来说说生活，说说天气，说说当季流行什么搭配，说说某个牌子的鞋子又贵又丑。

    他并不是真的跟我打，那几个耳光根本没有力度。

    我太傻了。

    我牵起许至君的手，几乎是用哀求的语说：“走吧。”

    一时间，我不晓得要怎么描述我的处境，这沉默让他误会我至今单身，于是安慰我：“没关系，你是高处不胜寒，不像我这样的人，我是低处纳百川。”

    “你们上去之后没有关好门，我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犹豫之间才会听到你们所说的一切，这是我不够磊落的地方……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一次我真的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慌张，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从我的脸上看到了坚定。

    我们坐在冰室的角落里，我很抱歉地对他笑：“人老了，老眼昏花，你别介意。”

    这个人蹲下来扶住我，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好像很不舒服啊。”

    长沙的夜生活是从午夜十二点一直到凌晨三点的这座城市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热闹，热闹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只有体会到了这些热闹，才能明白这座城市的真实。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之一的阿佳妮曾经说：总有一个人狠狠教训你，让你知道你是谁。

    是啊，如果我自己真的很坚决，那林逸舟他有什么办法把我带走？

    我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太阳，光线太强烈了，我睁不开眼睛。

    他低着头，不看我：“我原本想去接你吃饭，结果看到你上了他的车，看得出你不是自愿的，但我想你如果一定要挣脱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吧。”

    我没有告诉他，我高三的时候曾经一个人跑去看过他。

    我胡乱地点头，又胡乱地摇头，我已经完全不晓得要怎么面对这个场面了。在那一刻，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可是我自己都很难说清楚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许至君并没有让我上他的车，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从不知道有人发脾气是这样的，不骂人，不打人，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就足够让身边的人心惊胆战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康婕冷冷地对他说：“说了过两天才发钱，你别跟苍蝇见了屎一样好不好。”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拖着康婕就走，我气鼓鼓地想要是那个龌龊的男人追上来老子就一耳光扇死他。

    我抬起头来看着深蓝色的夜空，这座城市怎么会让我们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