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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你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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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轻易地找到新生接待处,可是回头看到的却是比我更仓皇的一张脸。

    苏锦年爱孙歌睿。

    孙的唇边泛起一点儿渺茫的笑意,溅进我的眼睛,似火光般灼目。自始至终,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旅舍很干净,我们挤在唯一的客房里有些尴尬。

    孙歌睿。

    我几度欲言又止,反反复复,终于放弃了沟通。我自知没有人会了解我的想法,旁人若嗅到我与孙之间丝毫的暧昧气息便会一口咬定我要横刀夺爱。没有人会懂得,我爱他,已远甚于爱惜自己一贯素白纯良的名声。我爱他,便将这爱无限地扩展延伸至他身旁每一个人,首当其冲就是凉寂。

    那日中午在食堂,阑珊忽然把筷子一丢,崩溃般哀号,锦年,这里的东西真的不是人吃的!我叹气,也把筷子扔了,晚上我们去吃火锅。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多么美好。

    真是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子,喧嚣鼎沸间唯有她清凉无汗、安逸美好,宛若一尘不染的天使。即便我是女生,都不能不为之心动。要怎样描述她那张容颜呢?我冥思苦想了许久,只得出两个字。

    他与凉寂都是我发自肺腑想要珍惜的人,我无意伤害他们。只可惜,爱情从来都让人无能为力。我的身体蜷曲起来,灵魂在这单薄的躯壳里因为内疚而瑟瑟发抖。

    我再没了那样一张青春的面孔可以朝我爱的人微笑。

    我的心脏忽然有些梗塞,呼吸有刹那停顿,指甲不由自主掐进掌心,一阵眩晕。

    触目惊心的半张脸,义无反顾的一世情。

    我送给凉寂的礼物是KENZO的香水,瓶身是风中落叶。我说,凉寂,希望你喜欢。

    这是我写过的为数不多的大团圆的结局的故事,但多年后我再来看这个故事,我忍不住会笑自己。

    潦草吃了点蔬菜就撂了碗筷,凉寂好奇地问,不好吃还是想减肥?我未开口阑珊便抢着回答,她一直这样,小时候听她外婆说,人这一世的食物是限量的,谁先吃完了谁就先死。她想做千年蛇精呢。

    她的皮肤光滑细腻,紧紧地搂着我,宝贝,是不是为了孙?

    我闭上眼睛,等待我爱的人来解除我的禁忌。

    那个时候我写小说,根本没有自己的风格,因为喜欢朱品燕,便很努力地模仿她。后来她封笔了,我也长大了,从高中到大学,从家乡到长沙,我的文字日渐成熟。

    我真的不曾奢望过什么。我只要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哪怕他怀里抱着的是别人,我还是会觉得很满足。

    锦年,你曾经说我会的你就都要会。那么,你有的我应该也要有。

    彼时,亦晨依旧对我孜孜不倦,而阑珊,已经另觅新欢。

    我实在无法抗拒她的可爱。

    他站在人群背后,望向我的眼神温和且怜惜,我的心微微颤抖,原来我们有一样的寂寞和思念。狠下心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凉寂一直牵着孙,我逼迫自己的眼睛不准往他们那边看。到了山腰我崴了脚,眼泪来得迅猛而直接,亦晨过来背我,他知道我是为什么哭。

    可是孙,我与你,真的就这样无缘?

    她娇嗔着,哪那么不矜持啊,我要等他来找我。

    告别了众人,我和阑珊径直走进了一家网吧。

    她挑眉,那我请你去吃蛋糕,不许拒绝。

    凉寂的口气里满是疑惑,你为什么不接受亦晨?他是多么可爱的一个人。

    我摇头,何苦自取其辱。

    他是我需要长久静默的名字,我低头不语。

    我在校园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条黑色的金鱼,每日按时换水,喂食,清洗鱼缸,细心观赏。

    我夹烟的手指一抖,烟灰飞了一桌。凉寂,告诉我,他若真的移情了你会怎样?

    彼时,我吸烟的姿势已经相当娴熟。她诧异地看着我,锦年,你现在是坏小孩了。我笑起来,话未出口,她看着烟盒失神地说,万宝路,是孙最喜欢的牌子。

    亦晨笑起来非常可爱,眼神如孩童般纯真清澈,他说,锦年,是凉寂鼓励我来的。

    我说,那我们快下去坐车吧。

    现在的我与孙,离暧昧那么近,离爱情那么远。那夜,他在我耳边说,锦年,你是这么纯洁的女孩子,我真不忍心委屈你。我笑着替他擦去差点儿就要夺眶的眼泪。那一刻我心里的疼痛穿山越岭。我惭愧极了,都是我不好,让我爱的人因我为难。

    孙的礼物震撼全场。一大捧娇艳的蓝色妖姬之外,更有他母亲从国外带回来的LV樱桃包包。

    自从遇到孙,我完成了破茧重生的蜕变。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深黑,他背对着我也在石头上捣鼓,我走过去看。

    他低下头来亲吻我面上的蝴蝶。锦年,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凉寂疯狂地笑着,哈哈,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勾引他!

    我抓紧阑珊的手,牙齿发出战栗的声音。带我走,快!

    下课出来看见凉寂和孙,隐约猜到他们的来意,止步不前。他们走过来,我下意识地摊开手掌,手心里全是汗,然而脸上却一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淡然。

    我眉头皱起,心口一阵绞痛,用冰冷的双手扳过他的脸,孙,我不会成为你的烦恼,我爱你,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她还要冲过来,被孙一把扯住。阑珊拉起我就走,一路上我都不敢抬头,她说,别逞强,疼的话你就哭。

    我扑过去拧她的脸,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凉寂拉开我们,亲热地揽住我,乖锦年,告诉我,为什么想活那么久?

    她孩子气地朝我眨眼睛,我当然喜欢呀。但是锦年你要记住,男人的诺言就像香水,只能闻,不能喝。

    那夜处处流光溢彩歌舞升平,衬得我和阑珊像两个闯入宫殿的灰姑娘。凉寂穿着宝蓝色的长裙在人群中间跳舞,裙摆摇摆舞步翩跹,绯红的脸如怒放的玫瑰。

    眼泪瞬间盈满眼眶,自眼角缓缓溢出。多少时候辗转反侧,只为听他亲口叫出我的名字,如同蒙受主的恩宠,满心莫名的委屈和欢喜。我倔犟地盯着他,一动不动。风吹乱我的头发,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走过来为我捋头发,然后,轻轻地抱住我。

    阑珊每次离开都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还不能告诉他?

    这是我在高二的时候发在《花火》的第二篇稿子,我是那一期“此季花火”推荐的新人。

    亲爱的,多么庆幸,这么长的时光,这么多的人。我们始终没有丢失彼此,终于有这一天,亲耳听到你说爱我。

    我抱着她笑,我可不想当寄生虫。

    他的手始终不曾放开我,我与锦年彼此相爱。就是这样。

    连忙检查包内物件,发现备忘录被移动了位置。拿出来一页页翻过去直抵末尾,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那张墨迹未干的句子上。

    她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燃烧起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愤怒火焰,整张面孔都跟着扭曲。如果那样,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我在blog上写日志:在这个陌生校园里第一眼瞥见的孙,是我生命里第一道因为失望而刻下的伤痕。原来爱情确实不需要许多的时日来酝酿然后一朝喷薄而出。有时候,真的只是匆匆一眼,就盲了今生。

    她一边哭一边说,锦年,对不起,我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我终于报复了你,我本该欢欣雀跃,可是当我看到你躺在这里却只觉得心如刀割。锦年,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我悄悄溜到了后山,脱下袜子,看我红肿的脚踝,自己从包里拿药出来擦。末了掏出瑞士军刀在一块大石头上刻字。

    锦年,你当真狠心,竟然串通了所有人。若非凉寂在西班牙皈依了上帝,决心向我坦白一切,你打算隐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认定我只是贪慕姿色而非真心爱你?

    我忍住眼泪,我不疼,真的。

    医院里充斥着苏打水的气味儿,我脸上包裹着层层纱布。朦胧间听到阑珊对母亲说,好在衣服穿得厚,手臂没事,只是脸上会有疤。

    我爱他,这不是我的错,虽然没有人会原谅我。

    他背着阳光,像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塑。

    她漆黑的长发下是素白的脸,不施粉黛,却轻易就把身旁一堆环肥瘦燕比了下去。她牵住我的手,声音甜美亲切,我带你们去。

    凉寂全身发抖,美丽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目光里射出千万支冷箭,咬牙切齿地指着我骂。苏锦年,你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早应该看出你非善类,你处心积虑地利用我来接近他,然后不知廉耻地勾引他。你们昨晚上床了吧!身体就是你的撒手锏吧。苏锦年,是我看错了你,是我瞎了眼!

    再遇到他是半个月后。

    一时之间谁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良久,阑珊忽然问我,你注意到亦晨没有?我没反应,哪个亦晨啊?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钻石一般的光芒,就是帮我登记的那个学长,他今晚也在,好像是孙的朋友。

    满桌都安静了,凉寂深吸一口气,拍拍我的脸。锦年,你真是好孩子。

    推开门,里面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热闹,我看了看,向一个悠闲的男生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叩打他的桌子,喂!他抬起头来,我立即呆住。这到底是怎么了,何以我今日总是遇见这不似凡人的面孔。

    我的右脸自颧骨至耳际全被那杯硫酸毁坏,尽管父母花费巨资带我到处求医,尽管植上的肌肤基本看不出破绽,尽管我绸缎般的长发轻易就遮盖了整张脸。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怎么也抹杀不了。

    仿佛一只残破的圆终于契合。我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对他们的恋情已有耳闻,真正的一对璧人。我也笃信,他的身边只能是她,换了谁都不配。

    我闭上眼睛。凉寂,你是我在这座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惊艳于你的美丽与善良,你是我的偶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你和他,我那么爱慕你,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阑珊好奇,你从前最烦这些东西,怎么近来这么变态啊?

    他扬起眉毛,有些揶揄。笨蛋,亦晨他们坐的已经是末班车。我们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我笑,看上了就追啊。

    我央求着父母帮我办了休学,然后离开这座城市。整天窝在家里写字发给相熟的编辑,赚些零花钱。母亲不忍我劳累,叫我不要辛苦自己,反正家中不缺这几个钱。

    苏锦年爱孙歌睿。孙歌睿爱苏锦年。

    我努力想要对他笑,可是眼泪那么不争气地掉下来。

    楼下没有人,我四处张望,正欲返回,冷不防从背后冲出一个人影,手执一杯液体朝我的脸上泼来,我出于本能地用手臂一挡,仍然有些许溅到脸上,一阵灼心的疼痛后我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我静静地解开衣扣,孙,如果这个人不是你,我想不到别人。

    亦晨终于来了,可惜不是找她。他开口问“请问锦年在不在”的时候,阑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在,你稍等。

    天赐。只这两个字,不需要多言。

    半夜爬起来写博客:

    我轻轻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耳垂,伸出纤纤手拉开他外套的拉链,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孙,请你要我,请求你。

    师姐们说学校附近有家火锅店,味道甚好。晚上我们空着肚子就去了。

    我几乎将嘴唇咬破,害怕自己发出软弱的哭声。她像哄婴儿般抚慰我,锦年,相信我。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你还跟以前一样是个绝色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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