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昏迷之前

    四个人再度纠缠在一起时，又重复了之前在房间里的混乱，但这次好一点，蒋毅和何田田都比较理智，也不愿意再继续出丑，只有邵清羽，她彻底疯狂了。

    如果说我在昏迷之前还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我没有吃饭。

    随着玻璃一起被碾为齑粉的，大概还有些别的东西。

    邵清羽充耳不闻，她冷笑一声：“别拖拖拉拉的，从手表开始吧。”

    我知道邵清羽不会听我的劝告了，她是铁了心要让蒋毅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从此以后，路过这条街必须绕着走，别人提起这条街的名字就等于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我没有医保。

    ——乔楚的电吹风还没还。

    “接下来——”她停顿了一会儿，“你自己看看吧，全身上下有什么不是我送的。”

    用尽我生平掌握的所有词汇，也没法准确地形容出那种笑，是悲哀到了极致的笑，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笑，是我欠你的都还给你，从今往后生死两讫的笑。

    围观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涌过去，以我为圆心，围成了一个规整的圆。

    那种笑容，后来也在简晨烨的脸上出现过，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我一直都记得，哪怕到了撕破脸的这个时刻，我还是觉得那些过往很感动。

    ——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出乎所有人意料，蒋毅忽然笑了。

    是的，我仍然记得他当初的样子，穿一件白T恤，背上被汗水洇湿一大片，短短的头发，笑起来特别敦厚耿直，当我连声道谢时，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说：“客气什么啊，都是朋友。”

    骑摩托车的男生慌慌张张地从车上下来，摘掉了他的头盔。

    末了，何田田给出了她自己的结论：“你以为邵清羽真的有多爱蒋毅吗？你错了，全世界她只爱她自己。”

    我有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像是灵魂从笨重的身体里飘了出来，悠悠晃晃地飘到了半空中，俯视着芸芸众生。

    我想用力地摇醒沉浸在悲痛中的邵清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只有何田田，她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早已料到这一幕的笃定笑容。

    一只手伸过来把我拉开，我回头一看，是邵清羽。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蒋毅立刻面无人色，路人们也纷纷侧目，人群里传来意味深长的“啧啧”声，坦白说，就连我，都没想到邵清羽会这么狠。

    我没回头，只听见一声响，我猜应该是手表被蒋毅扔在地上了，接着，便是邵清羽大力地一脚踏上去的声音。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表面玻璃碎裂的声音应该是轻不可闻的，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邵清羽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单纯，那么无害的一个人。认真想想吧，她从十二岁开始，就生活在一个必须每天跟后妈斗智斗勇的氛围中，当着她爸爸的面，要装作乖巧听话，背着她爸爸，得算计后妈和妹妹分走了她多少宠爱，长大了还得提防她们分走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叶昭觉，你真的认为那么复杂的环境里，会生长出一个心思简单的女孩子？”

    ……

    我对着何田田喊：“别发呆了，一个拉一个，你跟蒋毅先走。”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只好转过头去，看着别的地方。

    她说：“蒋毅，你要走，可以，把我送给你的东西还给我再走。”

    ——周末我应该给我妈打个电话，可是我也还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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