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噢，对不起！”

    李佳莞跟人谈笑间，手里捏着长长的高脚杯，手肘垫在桌上。下一秒，黄鹦倒抽一口气，混合威士忌的芒果汁浇了她一身，杯子也掉在了她大腿上。

    放下铅笔，陈宗月已经来到她面前，他穿着比平日稍显正式，纯棉衬衫罩住宽阔肩膀，收进窄腰，深灰色长裤，他的脸刮得很干净，突出了过分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眼睛。

    说完就仓皇逃离，没给他任何机会拦住自己。

    陈宗月无奈的笑了，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轻轻晃了晃，“脑袋就这么点大，想法还挺多。”

    黄鹦从他清瘦的手中接过茶杯，抬起下巴望着他，“我想自己跟你说声谢谢。”

    黄鹦抱着这个印有名牌字样的袋子，一无所知，就听他说着，“食餐饭，赚件衫，你真有本事，不愧是我阿妹。”

    陈宗月慢慢道，“是我让你留下，不用管他。”

    夜已深了许久，躺在盒子似的蚊帐底下，黄鹦迟迟不能入眠，电扇一边嗒嗒嗒的响，一边转出闷热的风，换下的裙子浸泡在浴室的盆里，因为生气不想清洗。

    陈宗月把头偏向窗外，发白的光线让他压低了眉骨，“最好小心点，外头这圈草皮都很贵。”

    她半个身子往前探，白皙到可见静脉的脸，几乎要碰到他裤腰上的皮带时，又缩了回去，成功塞进嘴里一颗草莓，薄薄的腮边鼓起两下，再塌陷。

    在让人头晕以至要犯恶心的香水气味里，李佳莞脸上显露出古怪的惊喜，“那我们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笑了笑说，“你总有理由谢我。”

    黄鹦抿唇嗯了一声，对他扬起笑脸，一双杏眼变作两道弯月，眼角碎发就似遮挡到视线的树杈，他准备伸手将其拨开，恰巧端着餐盘的菲佣进来了。

    翌日，潮湿的雨天就此无影无踪，白昼强烈的光照下，满耳蝉响，随她迈进茶楼，变成古典乐器演奏声，带着茶香的清凉。

    黄鹦眨了眨眼睛，慌张地别开视线，又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这么说，只要我收下了，你也算替她传达了歉意。”

    晚餐即将在一张狭长的、中间铺着桌旗的餐桌上进行，每个座位前都放着盛冰水的刻花玻璃杯、一套中式餐具。

    陈宗月微微偏头，目光不在她身上，想着说，“佳莞性格直接，她没有恶意……”

    李佳莞很难以置信且嘲讽的反问，“你连酸橙和青柠都分不清？”

    陈宗月往后退了一步，下半身倚靠着桌子，“阿丞说你要来，我叫厨房做点清淡的，今晚留下吃饭？”

    在心率过快的紧张中，黄鹦鬼使神差的问出，“如果我讨厌她，那么你会讨厌我吗？”

    李佳莞打了个响指，对来人说，“我要一杯杜松子泡几片酸橙。”

    陈宗月看着她，声音清晰且缓慢，“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送你一件裙子。”

    然而，李佳莞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对话，仿佛刻意在塑造正常的交流方式，掩饰着不正常的肢体动作，其中吊诡的味道，使她焦虑地咬住墨绿色的指甲盖。

    一人一例汤，所有人都是杏仁白肺汤，只有黄鹦面前是川贝炖鹧鸪，止咳化痰。

    “对了，黄鹦……”她打开柜门，不经意的问着，“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陈宗月笑着摇头，“开玩笑。”

    这个‘他’是钱丞，也可以是近在一旁的李佳莞。

    磨砂银的托盘上堆满熟透的草莓，描金的骨瓷茶壶旁边，配着装有方糖块的玻璃罐子，好像跟那天被他用来装独角仙的罐子一样。

    找不到机会出声的李佳莞深深拧住眉心，她把陈宗月视作长辈，黄鹦与她不同，就像黄鹦不想规规矩矩的坐着，一定要显出她修长双腿；不愿意伸长胳膊去接杯子，一定要等他走到身前，让男人裤管停在离她细小膝盖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他哭笑不得，“黄鹦你……”

    走廊挂着壁灯仍是昏暗，她贴着光源往前走，回头确定李佳莞没有追出来，她下楼的脚步很轻且慢，张望到疑似是他的身影，才跑下楼。

    这时，黄鹦扭头瞧了她一眼，对陈宗月说，“佳莞想周末在花园烧烤，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黄鹦咽下一口茶水，睁圆了眼睛，“真的？”

    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粗辫子挂在肩上，穿着湖蓝色斜门襟的上衣。她迷茫的问着，“酸橙……是青柠檬吗？”

    她对李佳莞此刻的表情不感兴趣，选择环视在座的陌生面孔，甚至还有一位外国男士。

    很快，桌上的食物开始丰盛起来。整只油鸡肉而不脆，干炒牛河和海参冬菇之间是一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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