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分裂（二）

民的一位明星。他年过四十却还是风度翩翩，并没有中年男人发福和秃顶的任何迹象。这对于每一个还没踏进社会的小女孩来说，都像是小说里深情男主一般的存在。而这位男主偏生又中年丧妻，他们夫妻相互扶持二十多年，想来又是一段传奇。

    他自私的想要保护她，却不知道她一心只想离开，哪怕身败名裂。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其实他们从没有为对方考虑过。

    他们好像忽然之间回到了最开始认识时候的客套。

    房间里有几秒的沉默，怒火在胸腔里压抑到几近爆发，陈当好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她不想在他面前歇斯底里：“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说不给就不给？那是我录的视频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你知道错过这次机会等于什么吗？我们最开始是怎么商量的你忘了？”

    一场宣判。

    “……梁子呢？”

    分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摸到她的床上吻她的耳朵和腰际。陈当好神情有些恍惚，恍惚中她便开始想，要是自己当时没有把脚踩在他肩膀上阻止他的动作，没有问出那样的问题，今晚是不是就跟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不会有丝毫不同呢？

    “……”这句话太过伤人，梁津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不用他来管，这是事实，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接受事实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卡呢？”陈当好慢慢开口，从床上起身坐直，像是猫在展开攻击前总会威胁似的弓起背。她说着也看向他，剑拔弩张。

    “是啊，睡得舒服睡得喜欢睡出感情了，别的男人看你一眼我都受不了，想到所有人都能看到那种视频我就难受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刓出来。当好，我没说要断你的路啊，我说你再等等，我们靠自己也可以扳倒季明瑞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季先生通知的。”

    心里有些许烦躁，这烦躁让她想出去走一走。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是个不错的去处。拎了包，陈当好往教室外面走，还没走出门，刚好看到熟悉身影朝她走过来。

    几分钟后，梁津舸重新上来，将手里捏着的小东西放在她桌上：“内存卡给你了，怎么用你自己决定，刚刚收到季明瑞那边的消息，吴羡过世了。当好，以后的路我帮不了你，你自己走吧。”

    吴羡过世了。陈当好心里有极大震动，瞳孔都跟着晃了几晃。嘴唇抖了抖，她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指间烟灰落在地毯上，烫出一块难看的黑渍：“……好。”

    心里一阵悲怆，他真想在这个时候掉头就走，反正他有自己的计划，有自己的打算，她那样不识好歹。脚步已经酝酿了离开，心却悬起来，如果他这么走了，他们是不是不会再有和好的机会，他哪怕说出口一句气话，她都会将他彻底驱逐出境吧。

    “这几天吴羡那边的事可能会有些忙，我要是去得迟了你就等一下。”

    梁津舸知道他跟陈当好吵架是没有胜算的，不是因为她多威风，更不是因为他真的笨嘴拙舌。只是他心里很清楚，他从来都认认真真在爱她，而她却没有。

    那时候的陈当好还不知道，人心之恶，远超她所能想象。这世界上一石二鸟的事，又怎么是她能想到的。

    陈当好可以听见她们窃窃私语的依旧是季明瑞的名字。

    “我知道，我看了那视频了。”梁津舸的喉结动了动，视频画面里的一帧帧开始在脑海里回放，那是他这几天痛苦的根源：“这办法行不通。”

    “好。”

    “葬礼那边挺需要人的，我留在那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来接您了。”倪叶的笑容还是妥帖，就好像她心里对陈当好没有一丁点介怀：“陈小姐可得抓紧时间。”

    “季先生让我接您去参加季太太的葬礼。”倪叶说着侧了身子示意她出来：“车就停在门口，教授那边已经请完假了，陈小姐跟我来吧。”

    “嗯。”

    时间不考验爱情，时间考验人性。能经得住考验的人，少之又少。

    “没有用了，吴羡已经不行了，她就算撑过了今晚也撑不过这个星期。”

    说来可笑，人活着的时候他什么都舍不得给她，等她不在了，他烧去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到火化前一秒，季明瑞还恍惚觉得吴羡没有离开，他站在她办公室里，就想起她跟自己斗嘴的样子。

    “当好，那个内存卡，我没给吴羡……对不起。”

    他拿她没有办法。

    “我说没有用。”

    季明瑞就算再怎么爱她，都不可能让她去参加吴羡的葬礼。陈当好的心思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大概猜到倪叶的目的。她出现在葬礼上，并不会对季明瑞有什么实质性的不良影响，他随便几句就能帮她搪塞过去，妹妹，远方亲戚，吴羡那边的病人，等等。但是，陈当好一旦在葬礼上露了脸，那以后，她便不能在季明瑞身边以他新夫人的身份出现。

    雨停了，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凌晨的房间里沉默蔓延。梁津舸给自己点了根烟，打火的时候老也对不准，手抖得厉害。那一点火苗亮了又灭，几次下来，他颓然将烟放下，不看她：“陈当好，我们都太自私了。”

    这个人倒是好久不见。

    季明瑞不会允许自己背上对吴羡不忠诚的罪名。

    下过那场春雨，陵山在一夜之间温暖起来。季明瑞的生日宴没有举办，全部人手都被他指派去安排吴羡的葬礼。出于给外人看也好，为了让自己安心也罢，季明瑞发誓要将吴羡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

    他换了柔和语气，轻轻去拉她的手。陈当好没躲，他宽厚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低下头，梁津舸声音难过：“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