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存亡（二）

    “如果我答应了？”

    “我说过了，我是在跟你商量，商量也要有点本钱，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把书读完，然后回县城找工作。陵山这个地方太大了，我住够了。”陈当好在椅子上坐下，望向远处青山：“你呢？”

    她知道他会跟上来的，所以她不打算回头，身后有脚步声，并不迫近，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陈当好在一瞬间有点后悔，她或许可以选择其他的方式离开季明瑞，反正她年轻，犒到他老了死了，她总归能有一条路。这样荒唐的想法无疑是一种妥协，她不能用自己的年华去成全他的一辈子，横了心，陈当好在楼梯转角猛地停下。

    “总之不是告诉季明瑞。”梁津舸神色不变：“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商量一下，大家都满意。”

    “……我没想好。”

    “……你打算怎么做？”没有接烟，梁津舸望向她的眼睛。

    “……是。”

    她真是没见过他说这么长的句子，这个男人认真起来还让人觉得莫名惊艳。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陈当好搓了搓自己的指尖，轻笑：“你不如先去看看视频里都有什么，再来跟我讨论有没有必要。”

    “所以我制造的证据肯定天衣无缝，不是么？”

    “拿到之后呢？她是怎么打算的？”

    “不说算了，干嘛骗我。”陈当好一句话将他戳穿，不过倒也不太在乎他的答案：“事情还没开始呢，咱们就在这讨论结束，想的太远总不容易有好结果。”她撇撇嘴，有点自嘲的样子，伸手把头发上的橡皮筋取下来，黑发便瞬间铺了满肩：“不过我无所谓，反正对于我来说，一切也不会更坏了。”

    还是那个阳台，早上下了雨，这会儿空气清新而潮湿，令人身心舒爽。梁津舸自然无心感受，踩上楼梯的时候他看见她打开房门，高马尾让她看起来和平日里大不一样，带着他不曾见过的飒爽。

    “……你不能太快，季明瑞会怀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梁津舸冷静下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沉着的直视她：“想说什么就直说。”

    她说好。

    “你今晚留在这吧。”她把声音压低放缓，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抗拒和紧张：“快入秋了，晚上寒气重，你开车回去也慢……”

    原来不管多美丽惊艳的女人，咄咄逼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样子。梁津舸抿了抿唇，他摸不透她的意图，自然不敢全盘托出：“你要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有时候，梁津舸是个挺好的人。陈当好的脚步朝着季明瑞过去，脑海里却塞满了这样的念头。随着她走近，季明瑞停下正在系袖扣的手，对她张开双臂。

    已然看透了他的心思，陈当好把手收回来，那根没送出去的烟被她轻轻放在桌上：“你不用觉得我有损失，咱们现在谈的是生意，可不是人情。”

    梁津舸不再说话，眼神复杂的望着她。跟在季明瑞身边两年，说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季明瑞再怎么疼她宝贝她，也不会愿意养个不能碰的花瓶在家里。如果像他想的，以前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他心里莫名的歉疚好像就会少一些。

    “……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知道吴羡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她对我的恨肯定不比对季明瑞少。但他对你就不一样，事成之后她会给你很多钱，对不对？”

    “打算离婚。”

    “她让你抓到季明瑞和我偷情的证据？”

    这个微笑很美，落在梁津舸眼底却堪称惊悚。有惊雷般的感觉兜头而下，让他手脚冰凉。陈当好从镜子前面一直走过来，为了配合监控器的位置，她慢慢弯下腰，将自己的脖子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我知道你在看着呢。”

    她一愣，转过头来。差着两级台阶，他们离得不远，梁津舸站的稍低，眼神刚好与她胸前位置持平。他慌忙把脸转开，倒不是觉得害羞，只是这个距离里，他觉得他是该尊重她的。

    这次轮到梁津舸皱眉，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他出轨的是你。”

    “我当然知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这一刻，阳台起凉风，梁津舸闻到她洗发水的味道。

    “……是。”

    后面脚步声也随之顿住。

    梁津舸神色复杂，没有说话，陈当好于是接着开口道：“我这里有他给我打钱的记录，陪我吃饭的照片，或许这些不是直接证据，但一旦有了直接证据，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这话我跟吴羡没法说，她不会信我，我只告诉你，你答应是不答应？”

    “季先生为什么要走？”她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后退了一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他今天是晚上才来的，还不到一个小时。”

    “我只跟你商量，也不希望吴羡知道。梁子，没有人为我打算，我就只能自己为自己打算。”

    “等我回来。”季明瑞摸摸她的脸颊。

    生意场上互不信任本来就是常事，她就算要跟他谈买卖，总还得讲些道理。可是这话一出，明显是不给梁津舸后路。而在这一刻梁津舸忽然明白，她根本不是来跟他打商量的，监控设备被她发现了，现在占着上风的人分明就是她，商量也好通知也罢，她不过是给他个面子和合作的机会而已。

    梁津舸细不可查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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