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陆熠方（2）

依然迈步走到展示柜前，四下看了看，挑了一把伞。正俯身想拿，想起什么，转头问道：“这伞卖吗？”

    客堂一处歇脚的小香堂里，陆熠方对刚得知的杜依然的职业还有些不能置信：“你是法医？”

    梵音寺山脚下有两条上山的路，一条是车辆通行，另一条刚开始是百级台阶，延绵而上。山脚处有小摊，卖一些有趣的手工玩意。

    那引荐人见气氛缓和了下来，这才问道：“既然陆先生和依然认识，怎么不直接找她？”

    陆熠方刚才的表情立刻变成了“看吧，我就知道你是特意追过来的”，杜依然默默无语。

    天还下着雨，她只走过了百级台阶，便搭了上山的车去梵音寺。

    她正通过走廊往正殿走，刚迈出脚，就看见正往走廊里走来的陆熠方。

    很多年之后，陆熠方都能想起那日下午，他和杜依然对桌而坐时，她的这个眼神，黑白分明，清晰透彻，纯净得像水，不染尘埃。

    “你喜欢？”老者笑了笑，笑容慈和。

    正要离开的那日早上，她在旅社隔壁那家小店吃了早饭，恍然一抬头看见了对面旅社刚开了大门，老板正牵了自家养的金毛出来。

    杜依然手一抖，抬眼去看他。他表情冷沉严肃，只那眼底却透出股戏谑……分明是在寻她的开心。

    陆熠方见杜依然挑眉，一脸地不配合，不由失笑。一年前初见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性子，冷冷淡淡的，眉眼间总是有股冷清在，不喜欢的便总是这样直接地表现在脸上。

    “这伞陆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像远山，层层叠叠，远墨淡彩，悠远宁静。

    “喜欢，我前两天就来看过了。”杜依然回答。

    陆熠方心念一动想要拍悬疑刑侦的电影，但在这方面缺个顾问，托人引荐——很不巧的找到了她。

    杜依然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脑回路，但依然还是照做，把手链解下来递给他：“这个……也太轻了。你要是不介意，我晚上请你吃饭？”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随即想起伞的事情，随口便问道：“我跟你也不熟，你干嘛送我伞？”

    陆熠方抬腕给她斟了杯茶水，又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今年几岁了？我以为你还在上大学。”

    她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循着这条小路去那天经过的印石店。

    杜依然勾了勾唇角，想挣开他的手，奈何低估了他落下的力量，动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他压得更紧，她忍不住皱眉，语气生硬：“我们好像没这么熟悉，陆导演对我的称呼可以不用故作亲密。而且男女有别，只有尸体在我这里，才不分性别。”

    他好像突然有些理解温景梵了，古寺这种地方，真的是让人心生宁静，而在那里遇上的人，皆是一抹倾城色。

    引荐人不知道他们认识，互相介绍了之后，催杜依然满酒敬他。

    杜依然抬眼看了老板一眼，这才站起身来：“我想找陆熠方，他在哪个房间？”

    杜依然晃了手腕上那个古色古香，纹理上刻着如意的铃铛手腕：“手链啊。”

    她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像是看见了陆熠方，可仔细地定神看去，才发现是自己看岔了。不过是个身高和他接近的男人，侧着脸，透过雨幕织成的幕帘看过去便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杜依然今晚第三次看见微信上陆熠方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有些恍惚起来。

    “这个你得问他，这伞的钱我已经收了他的，你的就不能要了。”

    安置好行李，又在寺庙里吃过斋饭，杜依然这才有机会好好逛逛。

    她抬步迈进去，大概是一侧的偏殿。红檀木大门向两边大开着，地面上铺就的大理石里面光可鉴人。

    陆熠方把酒杯凑到唇边的动作一顿，忍住了到嘴边的“你叫她什么？”这句话，淡淡地睨了杜依然一眼，笑道：“既然说是露水情缘了，还不懂吗？”

    黄墙朱瓦，浸着雨天特有的湿润，山间隐约还有一层薄雾弥漫，丝丝缕缕，把寺庙包裹其中，越发显得其神秘莫测。

    那引荐人差不多算杜依然的上司的上司，闻言额角一跳，又见陆熠方有些不悦地眯起了眼，后背顿生一层冷汗。

    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便听陆熠方沉声说道：“怎么一年没见，还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露水情缘了。”

    店门已经开了，老板就是上次在店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他正坐在案桌的后面，微微抬了抬眼镜，透过微弱的光看向她：“随意看看。”

    陆熠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反问：“摸着良心说，见过我几次？”

    杜依然抿了抿唇没接话，手指捏着杯沿，直到指腹被那茶杯的温度烫得有些疼了，这才缩回手来看着他，那眼神——是陆熠方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睛。

    杜依然还是有些不明白陆熠方的动机和目的，脑子里细细地思索了半天，得出——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有利可图的，实在犯不上对她用上心思，大概只是随性之举。

    “我们一起走走？”他提议。

    不知道是哪来的铃铛声，声音沉沉的，透着股古老的味道，又清澈得让人心旷神怡。

    杜依然觉得有趣，转了几个小摊子，挑挑选选，最后买了一串红线穿起来的铃铛手链。

    杜依然没答应也没拒绝，但等他转身出去时，犹豫了一下便乖乖跟上。

    他显然也是一愣，双眸清亮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