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的唇被热咖啡烫得有些红，鲜艳欲滴，大概是有些不适，她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妈有高血压，昏迷摔倒的时候没人在身边，轻微的脑震荡了。”

    她赶到的时候，幸好还有最后一架航班。只不过起航时间在凌晨的两点，也就是说她还需要等上两个多小时。

    随安然一时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此刻，那眼底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看着看着，便渐渐沉迷。

    随安然挪了挪脚步，想着是自己走上去打个招呼就离开好呢……还是……

    随安然只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就赶到了机场，L市没有直达的机场，只能先落在S市，再转车。到家最早也是明天的早上八点。

    茶座。

    随安然这回不止是大脑空白了，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抖着唇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握着手机转身看过去——

    一切，会没事的。

    他目光落下去看了眼拽着他袖口的手指，转过身，就看见她像刚才那样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妈妈……生病了。”

    温景梵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地扫向对坐的随安然。她双手都捧着杯子，整张脸似乎都埋在了咖啡杯里，到现在都没抬起过头来。

    温景梵正和身边的助理交代着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看见她的小动作，哪怕是在交代助理的时候，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一下都没有离开。

    他陪着她，在微弱得随时都会被暴风吹灭的烛光里，也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尔后，对着她安抚得一笑，说：“我会陪着你，没事的，你不要害怕。”

    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相信。

    温景梵没有回答，只是唇角抿得用力，抬手轻握住她的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她想归家，想守在随母的身边，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他终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能不能跟我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随安然抬起眼去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温景梵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她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这才接起来：“喂？”

    但等她凝神再看去时，哪里还有温景梵的身影？

    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嗡鸣着响起，她低头看了眼，快速接了起来。

    是安然在L市的邻居——崔阿姨的电话，她已经赶到医院交费了，也看见了随母。转告她一切都好，让她路上不要着急，慢慢来。

    温景梵就当她是默认了，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率先迈开步子。

    他此刻眉目间都蕴着淡淡的笑意，握着手机的手还未放下，很轻很缓地对着她说：“原来你在这里。”

    随安然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见他眉头一皱，微微俯下身来。

    这种眼神的穿透力太强。

    很多很多年之后，温景梵想起这个时候，都不免庆幸，庆幸当初那么恰好——没有在那时错过了她。

    “安然，我在你身后。”

    随安然掩了一下嘴，把手机拿远了些，清了清嗓子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重新把手机凑到跟前：“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结果好像不怎么巧，你在飞机上。”

    就这么站了片刻，他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哄她：“不要这么傻站着了，先去找个茶座坐会，好不好？”

    一个人太久，已经知道怎么掩饰脆弱了。

    温景梵抬手握住她的手纳进手心里，见她诧异地抬起头来，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座：“你在那里等我，不能走开。”

    走动间，风过卷起他的衣角，他却恍若未觉，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一双眸子深邃悠然，映着机场内的灯光，亮得像是夜幕上的星辰。

    奈何，她刚迈开脚，他已经几步走到了跟前，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颇有些强势地拉住了她：“跑什么？”

    机场有登机的提示音响起，机械的女声虽然没有感情，却温和得很是好听。身边嘈杂声不断，可却只有她和他站着的地方，安静得像是另一个空间，出于尘，又立于尘。

    随安然咬了咬唇，因为过度用力，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她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窗外浓重得似是有一张网密密实实遮掩下来的墨黑天空，只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压抑。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温景梵也大致地懂了。那个电话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打过来的。

    这次的情绪来得更加猛烈，她连压抑克制都来不及，就已经感受到鼻尖的酸疼和眼眶的温热。

    温景梵喉结轻微一滚，漫不经心地避开视线，低头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哪家医院？”

    她生病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就连她住院的时候，身边守夜照顾的人也不是她。

    随安然呼吸一窒，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才回答：“没有，没在酒店。”

    她离开梵音寺的前一晚，那是一个很糟糕的夜晚，糟糕到让人恐慌，让人心底的恐惧如同蛰伏的怪兽，猛然破涌而出。

    温景梵静静地看着她，面上虽然并无太大的表情波动，心口却像是被她的声音捏了一下，微微得疼着。

    随安然被咖啡的热气熏得有些犯困，闻言抬起头来，心里暗暗腹诽：你连情况都没了解就跑去买票了，现在……倒想起来问问具体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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