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次命还不够”就像是冬日里破冰而出的锦鲤，满目苍凉。

    “他被我困在法阵里了。”茴离勾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地问她：“想欣赏下吗？”

    摇欢警惕地望了他一眼，抱着龙尾往墙角躲了躲。

    摇欢瞪着面前那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有些崩溃。

    话落，她起身。

    她把手中杯盏重重地搁置在手边的案桌上，一脸的不高兴：“话不投机，得让帝君亲亲抱抱才能好了。”

    茴离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样欢欣的语气，让她丝毫没有来人家家里做客的欢喜，反而有种自投罗网的憋屈感。

    摇欢蔑视地一笑：“你大概不知道我放养的一千年是怎么过的。”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她托腮，郁郁地叹了口气：“那你总得让我见见回渊吧，我来你这是想知道自己的前世。”

    摇欢低下脑袋，用大眼睛瞪他：“放我出去。”

    她还没走过这么多路……想想就觉得可怕。

    “因为寻川？”茴离握着杯盏的手指微微收紧，他透过蒸腾而上的白雾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为他送了一次命还不够？”

    茴离是魔界的人，身上的威压天生就是克制她的，哪怕他此时什么也不做，摇欢也觉得心口似被压着一块石头一般，沉甸甸得透不出气。

    茴离点头。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修长的龙身已如一捆结实的绳子牢牢地把人从头到尾都缠住了。

    摇欢想了想，回答：“帝君从不和我提前世的事，他知道我并不在乎，也不想用前世的恩怨来束缚我。他为我做了很多，却没有要求我给他等同的回报。我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可我明白这一世的摇欢，和前世完全不同。”

    帝君本就和茴离相克，听茴离提起帝君时那副恨不得抽筋剥骨的语气，摇欢委实有些担心帝君会遭人欺负。

    一副……长得和前世的她一模一样的美人图。

    摇欢眨了眨眼：“开心果，我喜欢看貌美的丫环帮我剥好一颗颗喂进嘴里。”

    她急着赶路，一口茶都没喝上。

    “前世你为帮他渡劫神陨，渡劫之雷劈散神魂，险些就此烟消云散。你不记得，可我记得。”茴离的语气渐冷，就连那眼神都带了几分弑杀的寒意。

    摇欢默默地把正要从小香囊里掏出来的捆仙绳塞回去，若无其事地把双手负立在身后，遥望着眼前默立的冰川。

    她倒也没瞎掰，里面叙述的一半都是事实，只不过她把情节说得严重了些，听上去就有那么一丢丢的残暴不仁。

    茴离被噎了一下。

    摇欢微怔。

    摇欢展开双臂……完了发现自己的双手并不能够比划出她想表达的宽广，索性化成原型把自己的龙身撑得笔直笔直的：“这么大的幻境你怎么做到的？”

    茴离轻笑，也不在意。

    说话间，摇欢把尾巴尖绷得更紧了一些，她低头看着茴离，亲切地问：“你想好了吗？”

    事实上，她虽顽劣，却从不曾伤任何妖精的性命。

    摇欢大惊，慌忙抽出手。

    喝过茶，也算相熟了。

    “吃点心也是有讲究的。”摇欢掰着手指数了好几样，那挑剔的模样简直比这三界默认的最难伺候的玉帝夫人更极品。

    摇欢忍不住啃了啃手指。

    从雪地里支棱出来的枯树上坐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他坐在枯枝的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的幻境里有四海八荒，任你走遍也寻不到出路。”

    前世的自己真是怎么看怎么美啊……

    在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些蠢笨时，辛娘说她心灵通透，说也许摇欢不解这天下事，却最能看得明白心间事，是以才能每日这么无忧无虑。

    好吧，她又蠢又懒，和前世那个美得快没边了的瑶池仙子差远了……但这种自我认知由别人点破，还是很不爽啊。

    只是这种幻境，极耗费耐心。

    目光悄悄地落到了茴离的身上。

    她抱着龙尾，警惕地缩进角落里。

    摇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不想走。”

    茴离侧目回视：“我并不是一个能讲道理的魔。”

    她也许说得不全对，可摇欢，的确有着最通透的心。

    他几步迈进屋来，模糊的脸部轮廓终于渐渐变得清晰。

    茴离蹙起眉，直接点破她的意图：“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眼前的四足鎏金紫檀木蛇纹座椅仿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落入转角的缝隙时便立时失去了踪影。就连挂在墙壁上，那一卷山水墨画，也瞬间换成了一副美人图。

    目光悠远地落在她的身上：“你曾和我说，瑶池美景虽让人心神驰往，可待久了也不过如此。你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四海八荒，仙界殿宇，冥界忘川……”

    摇欢转身。

    摇欢有些尴尬……

    摇欢眨了眨眼，对茴离愤慨的语气陡然转换成遗憾表示了不解：“我如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