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除了前一日发布的视频、音频文件外,又以官方主媒更新的酒店外老陈家属讨要公道、阻截剧组货车的画面最热。
没人会再记得他们曾经轰轰烈烈讨伐过的这件事,除了被深深伤害过的当事人。
这一天一夜,沈千盏也并非真的关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做。
乔昕气狠了,一边哽咽一边说:“我刚给公关经理打电话,对方说是苏总的意思,让《时间》自己自救,她们也爱莫能助。”
她盯着沸腾的水面出神,像是完全没察觉水已经开了,一动不动。
“等一下吧。”沈千盏打断她,“苏总那应该是遇到什么阻力了。”
难得她今天开了灶台,点了火,却是为了热一盒冰过的牛奶。
陈嫂比她初见时要憔悴不少。
他的手指修长,做这一切时慢条斯理,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一样,与这间迷你的开放式厨房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被网上一通乱写和故意曲解的报道气得一肚子闷火,声讨过千灯官方不作为后,隐隐的,开始有人怪起沈千盏处事能力差劲,才导致了剧组这次危机。
因太过吃惊,她还回头和季清和确认了一下。直到听见隔音不好的隔壁传来苏暂失控的争吵声时,她才终于确认,这是她曾鞍前马后为之开疆扩土的苏总颁布的新指令。
陈岩闹事后,陈嫂就被剧组孤立,除了定时送三餐外,再没有人去看望。
她手脚有些发凉。
《时间》难道不是千灯的项目?
干脆将人打发了个干净。
季清和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你在这,让我回哪?”
有短暂的被放弃后的无助和不知所措。
沈千盏笑了笑,说:“我是没提。”
舆论再度发酵。
陈嫂被冷了数日,脑子也清醒了,没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我婆母说家里来了个人,是老陈的前同事。听说了老陈的事后,来看望他们,还告诉他们,这种情况公司和制片人都有责任,全该赔偿的。”
说罢,她话音一转,道:“所有人被这么困着也不是个事。我待会出去见见记者,说明下情况。反正我被停职了,下一步应该就是被撤职解雇。”
偶尔数条冷静的“我怎么觉得事情有蹊跷”“我也在等一个反转”或“这种行为难道不是犯法的吗”“如果真的要为家属讨要公道不应该是去求证相关部门吗,堵在酒店门口点香烛烧纸钱跟作秀一样”的言论也很快被淹没在人潮中。
对千灯,对苏澜漪,也是对曾经的自己。
乔昕耷眉怂眼的哦了声,垂头丧气的出门去了。
他是真的站在山顶俯瞰人世,既清醒,又慈悲。
季清和从橱柜里找出隔热手套,用铲子将滚烫的牛奶捞出来,替她泡上咖啡。
沈千盏没再看评论,她关闭网页,退出微博。
这一段插曲,瞬间让并未将此事当回事的所有剧组人员陷入了恐慌的低潮。网上的民怨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沸腾,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才回过神,转头看去。
被冲昏头脑的网友像是身临现场般,呐喊助威,摇旗击鼓。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讨论之时,酒店门口聚集起了以老陈家属为主拉着横幅,摆老陈遗像和香烛纸钱的组织,将本就混乱的现场搅得犹如一摊浑水。
“老陈死亡原因你也知道,公司是没有责任的。我和苏监制当晚讨论了下,决定替你向公司申请一笔抚恤金,等老陈办完身后事,你家彻底稳定下来后,再以给孩子的名义打给你。”她没戳穿陈嫂对自己贪婪的粉饰。
千灯很快发表了一篇声明,与之前和沈千盏商讨的那篇声明不同,通篇符合当下网民最想看到的公关文,除了积极配合审查以外,便是对沈千盏等数位剧组负责人作出停职审查的决定。
两人同时出声。
她也不关心有没有人看得懂,这是她的告别。
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
他如常安排剧组转场回京,搭载着剧组道具和摄影器材的大货车从停车场驶出时,门口堵截已久的记者闻风而至,将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屋子里一空,他的说话声便清晰了不少。
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反复的将蒋孟欣发布在微博上的所有音频、视频文件听看了数遍。
乔昕见她不说话,越发六神无主,鼻子一酸,险些当着她的面落泪。
沈千盏不露面后,剧组大小事务全部落在苏暂肩上。
另外几位生活制片、现场制片在内,全持不同意见。
音频没有调换说话顺序,也没恶意剪乱她说话的内容,它仅是作为《时间》剧组确实有场务意外死亡的佐证。
她原地站了片刻,良久,自嘲地笑了笑。
“老陈去世那天,我接到我妈妈的电话,说我父亲出海失联。不管是出于职业的责任,还是道德的约束,我都选择了留在剧组。”她看向陈嫂的眼神,难掩失望:“我深刻明白失去家人是什么感受,我很庆幸我的父亲最终被找回来了。所以对你失去老陈的遗憾我感同身受,你没法信任我我也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就不送老陈这最后一程了。”
相比乔昕,沈千盏要冷静得多。
一旦不终岁撤资,剧组就会加速消亡。
“你打完电话了?”
沈千盏拉了把椅子坐下,自顾拧开桌上放着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给陈嫂讲了讲目前的情况。
苏暂去公安机关走了一趟,询问陈岩一案的判定进度,警方皆以在走流程为由,回绝了数次。
半晌,她才低着嗓子,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我会从公司离职,剧组也面临解散。这笔抚恤金我也没法替你向公司申请了。你如果还想要这笔钱,可以跟苏监制提,我帮你打过招呼了,他不会为难你,但公司愿不愿意再给你,我就不清楚了。”沈千盏语气平静,从头到尾都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沈千盏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和季清和的差距。
“想煽动舆论,有点可以发挥的图片就够了。你还指望那些事不关己的吃瓜网友去求证?除了图片、还有音频和视频,这么充分,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证据确凿了。”沈千盏合上电脑,看了眼不远处在接电话的季清和。
季清和无声一笑,曲指轻弹了记她的前额:“我比你理智,就算是为了保障你今后的生活,我也会留些余钱让我们安享晚年的。”
她习惯了利用千灯的资源,这会撤掉公关部,等同于废了她的翅膀,让她原地等死。
平时不染俗世,下凡好像也只是为了渡她。
眼底青黑明显,双眼空洞,望着她时还有欲言又止的焦虑和怯懦。
他始终是一副不急不躁的姿态,维持着一贯的优雅矜贵,连迈过深渊路过悬崖都是不慌不忙,连衣角都未曾沾湿一片。
回去以后,沈千盏将邮箱内的辞职信发给苏澜漪。
因与公司理念不合,已离职千灯。
“为什么逃避回应,是因为心虚吗?”
第二日。
“没有人关心你离不离职,我们要的是事情真相。”
完了。
老陈的事情在公司已经做了备案,想说清楚并不难。
在明知公司没有责任赔偿钱款时,答应婆母的提议,让家中大伯来剧组索要赔偿。陈嫂并没有沈千盏想象中的那样真正良善识礼,无论是出于对孩子未来的考虑,还是其他原因,这些对沈千盏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下别说报警了,剧组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被死死困在了酒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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