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幕

    钟表修复不同。

    沈千盏尚未来得及回答，餐厅里摆着一扇与时间堂明显是同一个系列的四扇屏风，将餐厅与餐边柜完美分隔开。

    即使修复木梵钟的纪录片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沈千盏仍旧记得纪录片里，季庆振拎着一只铁罐的保温壶在院巷内一家早餐店打上豆浆，一路骑车进了修复院。

    第二次听季清和提起沈千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晚上，在孟女士精致地品尝着烧烤时，他提起斐医生近日就在北京，暗示他正好复检。话聊深后，他假装不经意提起斐医生在北京的原因是为沈千盏的姥爷做搭桥手术。

    她垂手将咖啡杯搁在餐边柜上，看他微眯着眼一副算计的模样，先下手为强，在季清和弹性精瘦的臀上狠狠掐了一把：“你再占便宜，我就不止这么对你了。”

    季老爷子眉眼和蔼，笑眯眯道：“走吧，尝尝清和奶奶的厨艺。”他背着手，领先沈千盏两步：“我听清和说，除夕是你家招待了他？”这句话虽是问句，但季老爷子的语气明显很确定。

    一墙之隔的厨房内，香味浓郁。

    油烟机的运作声里，倚着流理台监督孟忘舟洗菜的季清和转身看来。隔着一扇推移门，他的眼神不掩讶异。

    “是。”沈千盏笑起来：“不过工作久了，朋友和工作圈都固定在北京，也不算孤军奋战。”

    她今天穿了双墨绿色的高跟鞋，鞋尖缀着个毛茸茸的蓬松小球，厮磨时别提有多磨人了。

    但当那份策划案由季清和之手转交给他时，他才对《时间》这个项目多了几分兴趣。

    “不是。”沈千盏回答得认真：“祖籍江苏，我小姨嫁到广州，会不少粤菜。”

    灶台前忙碌的女性闻声看来，表情和煦：“是千盏吧？这边快好了，等等就能开饭了。”话落，她埋怨季庆振：“领人小姑娘来厨房干什么，油烟重，别熏着了。”

    这种迂回铺垫刷存在感的行为，不正是他早年玩剩下的？

    她驾轻就熟，先问告御状的孟忘舟怎么回事。

    “家里阿姨说他回来后，对木瓜炖雪蛤念念不忘，你家是广州的？”

    季庆振在那一刻，是感受到了些什么的。

    孟忘舟支支吾吾，说：“我就请朋友参加了个交流会，交流会上优秀男青年比较多……我那个朋友又比较受欢迎，他来了之后就拉着个脸，这让我面子往哪搁？”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写着可怜：“人跟他只是合作关系，又不是女朋友，回回见面水火不容的，还管起她交友来了……”

    她虽知礼识礼，但目的性太强，极具侵略性。

    “藏钟我有不少，部分出借给你当道具也没问题，”季老爷子将凉透了的茶泼在茶宠上，一锤定音：“过段时间你得空了，亲自跟清和一起来趟西安。”

    “我没有别的意思。”沈千盏笑得十分谦虚：“与您这番交谈，让我认识到我在自己非专业的领域仍旧认知浅薄，有空还要与季总多学习学习。不瞒您说，来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显得比较专业高深，让您刮目一看。”

    厨房的空间很大，和沈千盏想象中的大锅灶不同，厨具内饰的装修极具现代化，像精心设计的样板房，设计感偏重极简轻奢。

    纯粹又明确。

    季清和对香味向来敏感，尤其是她身上的淡香，与任何香味都不同。

    她做项目，投入真心，放入真情，尽心尽力。但很多时候，项目犹如商品，她为了贴合市场需求，迎合观众喜爱，满足投资方的审美，做着不得不妥协的改变。

    它肩负着历史，无论是表面的玉石珠宝还是内造的发条齿轮，都刻着其一生的历程。修复这些历程，恢复那些历史，繁杂庞大。

    季清和和孟忘舟一起长大，年纪相当，一个性子沉稳，一个活泼调皮，没少惹出矛盾来。每回冷战打架了都是孟女士出面调解。

    季老对过往的怀念是真的，对钟表的情怀是真的，对匠意的期许也是真的。

    老爷子喜欢檀木沉香，她在那待久了身上也沾了些木质香味，不同于香水的攻击性，染上的熏香偏冷，淡如烟雾，不细闻根本闻不到。

    钟表修复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重回时间轨道。

    她靠近，小腿蹭到他，微提起鞋尖去碰他的脚踝。

    沈千盏从未有那么一刻，这么理解眼前这位老人。

    目光与她对视时，季清和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带她去餐厅：“聊完了？”

    季清和俯身，轻嗅：“确认下你有没有被老头子的迂腐熏坏。”

    孟忘舟告完状不止没人伸张正义，还挨了一下打，这几天变着法的和季清和作对。

    季老爷子掀开帘子，领她进屋。

    很快，他端起杯子走出来。

    季清和迂回战术的破绽太明显，孟女士好奇心起，立刻表现出了对沈千盏的浓厚兴趣，提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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