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幕

苏暂：“有人找过我吗？”

    她抬手解他衬衫上的纽扣，那双纤长的素手在昏暗的灯光下如打了一层釉光。她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我其实觉得挺冤的，西安离北京多远啊，不过就是一|夜|情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沈千盏：“……哦。”她想了想，努力补救了下：“也不止季总不在。”

    谁试图破坏这样的平衡她都不会手软，哪怕是她自己也一样。

    沈千盏还没缓过刚才那阵软劲。

    “季总前两天的提议，我其实很心动。”沈千盏长发微乱，散于身后，她慵懒着眉目，跟撒娇般看着他：“我擅长让你尽兴，但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所以接受一段毫无基础的感情对我而言，有点困难。”

    她抿唇，固执辩解：“像你这样把别人的曾经当做笑谈，谁敢把真心交给你？”

    季清和俯身，鼻尖近到几乎与她相触：“沈千盏。”

    苏澜漪正在致辞，为千灯今晚的年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苏暂今晚手气不佳，连安慰奖也没摸到，整个人看上去丧丧的，一点也没平时的机灵劲：“我姐中途找过你，本来想让乔昕去卫生间看看的，看到季总的座位同样空着，就把乔昕叫回来了。”

    他这一句概括，笼统得有些不负责。

    她盛怒。

    沈千盏，你不许想了！

    唯有去年六月在西安，他进入着，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怎么这么烫，嗯？”

    季清和挽起袖口，那双眼在黑暗里依然明亮有光，一眼不错地盯着她：“既然沈制片觉得睡觉可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苏暂是沈千盏部门里最闲的闲人，成天游手好闲，招猫逗狗。

    季清和微哂，表情里七分矜贵，三分清傲。既没对她这番遭遇表现出同情，也没对她看人眼光的差劲表现出怜悯。

    办公室内难得没有工作，气氛和谐地只有此起彼伏的嗑瓜子声。

    季清和勾唇，轻笑：“还记得修复木梵钟花了多久吗？”

    哪里烫？

    苏暂嗑着嗑着，问：“盏姐，你今年过年回老家吗？”

    按与季清和的协议，剧本创作需他在场一起开会讨论。因年会的事，沈千盏莫名有些心虚，想着最近他应该忙到身影模糊，的确不宜见面，便暂时按捺住事业心，安心地当了几天咸鱼。

    只在她停下来时，抬眸看过去。

    这日实在无聊，他抱着从苏澜漪那打劫来的投影仪，拎着包瓜子来沈千盏办公室串门。两人头凑头，光挑影片就花了半小时，等看上电影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

    她忍不住闭眼。

    沈千盏笑了笑：“我家境一般，没爹可靠，工作后一直靠自己打拼，跟季总这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不同。工作会遇到上司甩锅，遇到同事给穿小鞋。也不是没有被善待过，唯一一次动心还被抽筋扒骨。那时候才知道人这一生不是做个好人就能平安顺遂，即使我善良我也会遭遇无缘无故的恶意和一群想当我爹的臭男人。”

    季清和没法用行动说明他有几分真心实意，她也不想再错负感情。而且，明眼可见的差距与矛盾，她何必找这不痛快？

    很多话，说一遍两遍尚有耐心，再有第三遍第四遍就实在乏味。

    委托江倦山进行剧本创作的合同在春节放假前一星期终于签字归档。

    沈千盏并不恋家，每年假期不是在加班就是蹲剧组。听她聊一句父母，都稀罕到要看看今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

    哪都挺烫。

    “我跟你回去干嘛？”苏暂又往手心抓了一把瓜子，笑得贼兮兮：“今年不怕被催婚了？”

    何况，如今千灯和不终岁是合作关系。

    沈千盏的耳朵最是敏感，他的鼻息刚一靠近，她就心口发软，麻得心颤：“你以为我编的？”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沈千盏后半场坐立不安，神思游离。年会一结束，她就心虚得跟什么一样，落荒而逃。

    沈千盏点头：“当真。”

    “在。”他声线压得低，脸微侧，微凉的下唇含住她的耳垂，那声音如鬼魅般，轻飘飘地问她：“说一句不喜欢不想在一起这么难？”

    三是……馋归馋，喜欢归喜欢，两码事。

    苏暂以前一直以为沈千盏的家庭情况复杂，不是父母感情不好就是家庭关系破裂。于是一直体贴得不问不关心，给足她体面。

    她笑得并不真诚，只那带点小得意小骄傲的表情该死的馋人。

    沈千盏优雅地剥着壳，将瓜子肉码得整整齐齐：“再不回去，家里那两祖宗要杀上北京看看我到底被哪只男狐狸精勾住魂了。”

    “回吧。”沈千盏瞥他一眼，“怎么着，想跟我回家？”

    “不真诚的关系没必要。”沈千盏伸手将他的衣摆拽出来，仰头看他时，眼神清醒，半点不见沉沦：“季总你能明白吗？”

    一年四季，数年数季，始终捂不暖。

    今年过年难得没有项目，他也是忽然想到，随口一问。

    季清和眸色微深，问她：“今晚说的话，当真？”

    沈千盏再回到年会时，流程已近尾声。

    “你不像是走投无路就不继续往前走的人。”他起身，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扔进沙发里：“也不是受过一次情伤就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