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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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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苍白的手握紧了刀柄,似乎蓦然想通了什么,眼神发亮,心中依然只有手中的这把刀,忽然抬头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会击败天下所有刀客,达到刀道巅峰。”他转身走出了客栈,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腰板依然笔直如刀,脚步异常沉稳,即使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也绝不会停下来,年轻的眼神依然对未来充满期待,执着而痴迷。

    赵烈忽然悠悠笑道:“钱大侠不是带来了几坛美酒吗?怎么我没见到呢?”轻描淡写的话语中,不经意间就透露出流淌在血液中的几分轻狂。

    一双燕子忽然从远方飞来,停在六角亭栏杆上避雨,仿佛还在寻找昔日的旧梦,只可借亭子依旧,人却已全非了,燕子飞来又飞去,来过几回?去过儿回?张小楼柔声道:“也许一段不完美的情更让人难忘铭记,也许青春本就是一个破碎的梦,我并不后悔,或许注定就是落泪的戏子,我很小就习惯了戏子的凄苦生涯,所以当宁静的生活突然降临的时候,我反而不习惯了,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恐慌。”她说话的时候,燕子迅速飞走了,顿时感觉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所归依的疼,无法言说的痛。

    秦五爷此时根本没有半点刚才的威风和气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淫笑道:“这个戏子虽然瘦了点,但是秀美如水,气质清高,真是恨不得拔光她的衣服,他妈的,肯定很过瘾,看来赵帮主也很中意这个戏子,要不我马上吩咐手下兄弟把她叫过来!”

    细雨如愁丝,凉凉秀秀蒙蒙地打在湖面,赵烈锐利目光逐渐弥漫着丝丝点点的迷惑,心中默默思索,“宋青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连张小楼都舍得放弃,抛却了儿女私情,显示出超强的冷酷沉稳,我该如何对付铁血联盟?”

    老妇人面如圆月,一张满布皱纹的脸,长长的头发都已全白了,已是个历经风霜的老人,满带着亲切的笑容,面对身边数个手横利刃的彪形大汉,似是根本未曾瞧见,语声更是温柔慈祥,“黑峰三十二煞也算是相当当的汉子,可是怎么加入黑虎帮后变得如此目中无人。”

    本来赵烈是想到“梦里水乡”寻份宁静,放松绷紧的心神,可是事得其反,此时却感到突如其来的莫名焦躁,他忽然微笑道:“秦爷,先把其它的女子叫到外面,另外把这些帘子也放下了,这里只需要留下这个戏子。”

    赵烈眼中荡漾着欣赏笑意,非常喜欢这位倔强勇敢的少年,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蓬勃朝气和顽强不屈的精神,看到了江湖的多姿多彩和热血澎湃,江湖总是充满了激|情,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湖总归是年轻人的天下,年轻人也正是黑虎帮称霸江湖的根基,黑峰三十二骑也补充了数名帮中百里挑一的少年豪杰,年纪轻轻就已经挑起了大梁。

    赵烈似乎没有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随意微笑道:“郑东,你出手不要太重,点到为止。”他一边说话,一边忙着不停和旁边敬酒的江湖豪杰痛快饮酒,浑身散发出轻狂而懒洋洋的粗犷气质。

    赵烈心中涌动着无法言语的怪异感觉,似乎深有感触,轻声叹息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孤寂也是一种意境,一种宁静和神奇的玄秘,我可以明白宋青河的心境,若要在江湖中生存下去,若想逐渐变得强大,他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

    秦五爷显然误解了赵烈冰冷目光的含义,以为这些庸俗舞姬不合赵烈胃口,于是不停淫笑道:“赵帮主乃是真豪杰也,没想到如此艳丽的女子也难打动赵帮主,她们不过是用来助兴的花瓶罢了,梦里水乡最近新来个秀美的戏子,我早就看上了,正准备把她给干了,不过既然今日赵帮主大驾光临,我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秦五爷立刻就心花怒放,只要找到黑虎帮做靠山,大把银子唾手可得,言语中更加放肆淫|荡,可怜的戏子无奈低头走了进来,楚楚动人,苗条纤细,他忍不住淫笑道:“赶快唱曲十八摸来给大爷听听。”

    热闹的客栈顿时寂静下来,赵烈眼中射出惊异目光,刚才竟被对方强大真气震得胳膊发麻,虎口发抖,左手端着的酒碗蓦然无声碎裂为粉末,醇香的美酒悠然洒落空中,他似乎没有感觉到酒碗悄然碎裂,而是静静凝视眼前弱不禁风的老太婆,神色凝重,久久也未说话。

    赵烈若有所思,目光格外迷茫,有些东西变得很模糊,很暧昧,可是始终抓不住,看不清,于是微笑道:“相约不如偶遇,反正你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不如随我带黑虎山住几天,那里山轻水秀,你肯定会喜欢的。”

    豪华包厢中间的桌上放置了一个大铜炉,沉香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房间蒙上了轻纱薄雾,香气四逸,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顿生旖念。

    赵烈悠然笑道:“张小楼,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真的没想到会再次碰到,你还是那么倔强而秀美,可是为何没有呆在宋青河身边?此处龙蛇混杂,戏子无论戏里戏外都是很容易落泪的,这里并不适合你。”

    老妇人“簌”地收回木杖,挺直的腰板瞬间变得弯曲如虾,恢复了风烛残年的模样,脸上露出亲切笑容道:“赵帮主果然名不虚传,还算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千万记住了,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做人一定要厚道!”她转身蹒跚离开,望上去依然普通而平凡,没有人能够看出她乃是绝顶高手,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江湖中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人物。

    月色温柔照射在长满青苔的门檐上,赵烈和张旺财身着便装走进了“梦里水乡”, 顺着绿水环绕,竹坞曲水的水廊走到了隐蔽在郁郁葱葱树木中的包厢,黑峰三十二骑在房间外面虎视眈眈地站着。

    赵烈凝视高大威猛的钱天雷,忍不住轻轻摇头,转身对叶飞淡淡道:“叶飞,你就出手和钱大侠切磋几招,他的剑招乃是从无数次艰辛血战的经验中练出来的,朴实简单,狠毒有效,不要太大意。”

    郑东低声对赵烈道:“此人乃是藏剑山庄的主人霸剑钱天雷,身高七尺六寸,重一百八十四斤,使一把长柄重剑,全长五尺三寸,重七十九斤,天生神力,据说乃有一副打不死的铜筋铁骨,一股悍不畏死的剽悍之气,一套无坚不摧的劈天开地三十六剑。”

    钱天雷尴尬地挥手,几个头束金冠,身着紫罗衫,腰悬着长剑的年轻人抬着几坛美酒走了进来,他们剑鞘上的宝石闪闪生光,剑穗上悬着龙眼般大的夜明珠,可是此时钱天雷根本无颜留在客栈,狼狈不堪地带领这些威风凛凛的少年离开,全然没有来时那种气势汹汹的气焰。

    豪华包厢正前方垂着三层珠光宝气的帘子,巧妙地使包厢和外面的戏台隔绝开来,此时三层珠帘缓缓升起,露出了湖水中部的巨大戏台,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古树傍岸,垂柳拂水,湖石峻秀,水波倒影,错落有致。

    微风吹过,空气中的酒气和客栈的喧嚣都渐渐化成一片虚无,赵烈忽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寒意,深深吸气,缓缓走回了座位,走得很慢很慢,静静思索,根本听不到客栈中杯酌交错的喧嚣声音。

    赵烈目光发亮,久久凝视中间秀美文弱的戏子,嘴角荡漾的怪异的笑容。

    钱天雷大惊之下,双手持黄金重剑,出手就是“劈天开地三十六剑”,抖出了一条长达两三丈的裂裂爆光,在一阵劈哩叭啦的长响中,连爆不停的剑光唰然前射,裂然暴击,带着强闪的烈芒,不愧霸剑之威名。

    赵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头奇怪道:“为什么你会产生无欲无求的情感?我认识宋青河已经很久了,本以为你已走到了他的心中,可是为什么忽然就离开了,难道就没有一点留恋?难道他平时对你不好吗?”

    老妇人轻轻握住了长达九尺的木杖,精芒内聚于其中,闪耀的金芒倏起,唰地一声,金芒宛如波浪般滚滚而出,幻现出宛如冰雕的漫天凝影,不但穿破了郑东浑厚凌厉的拳风,而且木杖变幻诡异难测,巧妙地横杖侧击他的肘关节,似乎突破了时空限制,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所有变化不过火光电闪的瞬间,眼看郑东的右臂将被木杖生生击断!

    赵烈似乎迷上了这个戏子,并没有反对,淡淡道:“那就有劳秦五爷了。”

    赵烈收起纷乱心态,忽然仰头饮下满坛烈酒,胸膛中依然跳动着渴望征服的野心,眼中闪过坚韧笑容,“江湖中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江湖人为了要达到某种目的,本就该不择手段!江湖人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更没有人能否认,这就是江湖人的命运,也正是江湖人最大的悲哀,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张旺财手中的薄刀忽然没有踪迹了,无形无影,若有若无的淡淡刀光如同丝丝点点光影穿透了虚空,“叮”的一响,所有动作突然凝结,大地间的万事万物在这瞬间似已全部停顿,“无形无影无痕刀”如同柔软丝带没入了他的腰间,不留任何痕迹。

    “江湖浩瀚如海,深不可测,不知道还藏有多少像刚才无名老太婆那样的绝世高手?”赵烈心中涌上无法言语的淡淡失落。狂战少林,威风八面,就是面对少林战僧也没有如此震惊,毕竟凌空早就名动天下,可是一个毫无名气,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老妇人却拥有惊世骇俗的功力,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沉,“江湖之大,高手如此之多,光凭匹夫之勇和强悍搏杀根本不可能称霸江湖,武功天下第一不过是痴人说梦,善泳者往往溺水而亡,江湖之路任重道远。”

    张旺财迅速冲了进来,如同赵烈的影子,形影不离。赵烈冷冷道:“吩咐郑东把尸体拖出去喂狗,这种人渣留着无用,黑虎帮宁缺毋滥,绝对不能吸收这种败类,记得顺便把他手头的私盐生意接手过来。”

    黄昏忽然起雾,黄昏本不该有雾,却偏偏有雾,梦一样的雾,赵烈逐渐走入了雾中,人生本就如雾如梦,他像是浮萍落叶那么样飘浮不定,而且双眼也像是这诡异夜雾一样,虚幻、缥缈、不可捉摸。

    客栈中顿时爆发出粗犷豪放的叫好声,不少江湖豪杰纷纷起身高声恭维奉承,此起彼伏,气氛异常热闹,“霸剑钱天雷浪得虚名,简直不堪一击!”;“武林战神战无不胜,就是江湖泰斗少林派也无法阻挡!”“剑帅叶飞剑法如神,无人可挡!”“黑虎帮高手如云,乃是天下第一大帮。”……

    空中忽然出现了拳影,没有任何预兆,赵烈甚至根本没有转身,反手一拳,秦五爷堆满淫笑的脸顿时变成了烂柿子,头颅居然顺着脖子旋了几圈,魁梧的身子“砰”然倒在地面,惨碧色的灯光清晰照在地上扭曲变形的尸体上。

    戏台上十多名素衣美女,或轻弄乐器,或低声吟唱,当先的戏子身着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质料、式样、剪裁、手工,都绝对一流,虽然并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力,却还是隐约看得见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

    张旺财微笑着抽出了其薄如纸的“无形无影无痕刀”,此刀平时能像腰带般缠绕腰间,巧妙藏在衣下,刀身百炼千锤,可柔可刚,变换万千,刀身散发出温柔的淡蓝色光芒,淡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江湖注定沸沸扬扬,风起云涌,难得片刻宁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远远传来,自远而近,“蹬,蹬,蹬!”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走得十分缓慢,不少人只觉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过了半晌,一个魁梧大汉走了进来,鼻长唇薄,眉毛和眼睛间的距离比常人大,头发眉毛粗浓如铁丝,留着短须,活像个刷子,轮廓分明,是个颇具男性阳刚魅力的中年汉子,容色阴冷,形成一种孤高冷傲的气概。

    江南的春日温柔得让人疼惜,赵烈忍不住勒马缓行,生怕惊碎了春之宁美,悠然在时间和空间的夹裹中聆听日升月落,细长的手指把温柔春风声精心梳洗,雨拍击、月倾泻,绿竹叶“沙沙唰唰”,身心感到无限的轻松惬意。

    天气是半阴半晴,灰蒙蒙氤氲着,夜色更深了,有寒意自水面深处涌来,张小楼抱起双肩抬头看天,半空里湿漉漉的,斜风吹过,忽然就落下了雨,仿佛是天上掉下的一颗颗珍珠,夜雨敲打芭蕉,沥沥滴断肝肠,似幽闺怨阁少女的呜咽。

    赵烈似乎没有听到秦五爷的恭维,而是想起了客栈中的无名老太婆,不由轻轻握紧了双拳,心中百感交集,真正的高手总是藏而不露,返朴归真,何曾像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仗着学过几年功夫,就打扮得跟天神似的,排场简直比幽灵侯还要大,他微笑道:“秦五爷向来和江湖素无瓜葛,不知今日所为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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