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厉声喊叫毫无反应，她执着地凑过去，还伸出一根手指，只把对方吓得脸色苍白、快要逃跑。

    楚肖肖作为班长，她对此安排没有意见，点点头便跟上陈光溯。操场上的超常班逐渐恢复平静，毕竟陈光溯还能独自离开，显然没有什么大事情。

    陆老师似乎也察觉陈光溯的异常，楚肖肖私下发现他们相谈多回，偶尔还有一位陌生老师陪着，但班主任总会注意回避着班里同学，像是有着小秘密。楚肖肖没有偷听的习惯，她每回都老实地离开办公室，自然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医务室的门吱扭一声响起，穿鞋的陈光溯顿时吓一跳，他冷不丁道：“啊！”

    陈光溯慌得都要跳下床飞奔而逃，却见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戳在自己脸上，这只是简单的一戳，就像大人戳小孩！

    楚肖肖同样面露迟疑，他们最终没有等来陈光溯，反而等到陈光溯的家长。陈光溯母亲看上去挺面善，她来帮儿子收拾书包，说是要带他回家。

    孩子头嫉妒陈光溯的聪慧，陈光溯却羡慕孩子头的人缘，至此便陷入僵局。

    陈光溯内心是崩溃的，他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算欺负，但他觉得自己指导楚肖肖欺负自己也不对，顿时脑海里有些混乱，被她的逻辑给搅懵。

    陈光溯都被她戳懵，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怕敌人闪现大招，对手却空晃自己一枪！

    体育老师听到动静，他立马赶过来查看，扶着摇摇欲坠的陈光溯检查，担忧道：“我看看，你觉得哪里疼吗？”

    办公室内，心理老师将陈光溯带往医务室，楚肖肖的任务也算结束，但她却不经意间听到陆老师的通话。

    下课后，数学老师还将陈光溯叫到讲台边，他苦口婆心地开导起小男孩，希望对方能打起精神来。毕竟是有数学天赋的孩子，老师都不愿他莫名夭折。陈光溯却显得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刘雯沛坐在第一排，她原本正在读书，如今却转过头来，推推黑框眼镜道：“他已经打蔫儿很久，昨天见我都没说话。”

    楚肖肖刚刚敲门没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她同样错愕而惊恐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握着门把，慌乱地望着屋里人。

    陈光溯父母头疼地引导儿子许久，例如替他报课外班来缓解紧张，但他仍不能在同龄人多的环境待太久。如果班里大人多还好，只要孩子超过三个，陈光溯就开始变得紧张，他当初在茶水间也只敢接杨茵手里的东西，原因是杨茵看着不像同龄人。

    陈光溯如今面上强作镇定，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但他见楚肖肖又没带人，便摆出纸老虎的架势。然而，他的心理活动根本骗不过楚肖肖的眼睛，她将对方的情绪乱颤看得一清二楚。

    陈光溯母亲的动作相当利落，楚肖肖见状赶紧追出去，出声喊道：“阿姨，陈光溯明天还来上学吗？”

    陈母同样无可奈何，索性坦白道：“因为他自己钻入怪圈，总觉得别人要欺负他，所以需要回家调养一段日子……谢谢你的关心，他要是恢复得够快，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上课。”

    办公室内，陈光溯的出现让老师们混乱起来。陆老师望着止不住发抖的陈光溯，终于遗憾地长叹一声，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开始给他的家长打电话。她对旁边的楚肖肖道：“肖肖，麻烦你帮我去医务室叫一下李老师。”

    陈母说完，又请教道：“你知道校长处怎么走吗？我有事要过去一趟。”

    陈光溯如今状态不佳，原因就是他每天有头上悬刀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处于弱势，总认为下一秒就要被欺负，自然天天魂不守舍。

    楚肖逸都没有公开媚过粉，他好不容易夸人一回，还被妹妹无情挂断电话，顿时感到世事多艰。楚肖肖挨夸结束，便一溜烟地逃跑，完全没有多停留的意思。

    许晓不满地拖长调：“哎——”

    陈光溯过去备受数学老师喜爱，他原本在数学上就颇有天分，又热衷于课外开拓思路，经常能拿到老师的水果、酸奶等物。这是数学老师的保留项目，他会奖励想出新解题思路的小同学，发一些小零食来激励。

    刘雯沛：“应该不光是成绩问题，他现在都不跟男生扎堆。”

    刘雯沛：“你看上去比较简单，观察几天就能结束。”

    体育老师经常会让同学们玩闪避球，楚肖肖等人使用的是一种皮质软球，表面摸上去光滑，但打在身上并不疼。因为一年级新生还没能力玩篮球、排球，所以他们就用这种玩具球来替代。

    其他人逐渐散去，只当陈光溯沾染流感，最近确实是感冒爆发期。

    楚肖肖讶异不已，嘀咕道：“我还以为他又要说‘打败你’之类的话……”

    失手男生见状，仓皇道：“阿姨，陈光溯头还疼吗？我是不小心砸到他。”

    楚肖肖模仿便宜哥哥戳自己脸的状态，她用手指戳戳陈光溯富有弹性的脸蛋，煞有介事道：“这样就算是欺负过了，这回的成绩现在清零，我们下次考试再开一局。”

    楚肖肖：“……那我谢谢你哦。”尽管她不需要这种公正待遇。

    楚肖肖还算沉着，她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泰然地踏入医务室，小心询问道：“你是由于成绩，所以不上学吗？”

    真正的变故是在体育课上发生。

    陈光溯刚刚听到母亲赶来，他顿时觉得放松下来，摸索着想要下床穿鞋，又下意识地倒转鞋面抖一抖，检查里面有没有异物。这是他离开幼儿园后养成的习惯，他至今记得虫体爆浆的黏腻感，至今想起都会头皮发麻！

    楚肖肖双眼明亮，有条有理地说道：“我考试成绩比你好，现在也欺负过你了，你也不用再害怕，那你明天能上学吗？”

    陈母心知超常班的氛围没问题，否则陈光溯坚持不到期中考，楚肖肖等人还真没那么强的影响力。

    班级里，陈光溯的座位一直是空的，他迟迟没有归来，让班里人越发忧虑。失手的男生颇为慌张：“他真的没事吧？我是不太喜欢他，但我没故意砸他……”

    年幼的陈光溯听闻这话如遭晴天霹雳，他完全不懂被欺负为何要想自己的问题，他甚至都对“没法跟人相处”和“被大家欺负”的概念产生混淆，自此对所谓说公道话的老师都排斥起来。

    楚肖肖原本考得第一是普通快乐，强行收割兄长的彩虹屁就是双倍快乐。她如今正是心情好的时候，除了便宜哥哥的痴心妄想外，基本都不会拒绝。

    陈光溯：“……”这算是哪门子的欺负啊！？

    “陈光溯，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男生们本来还在操场上嬉闹玩球，但他们见软球直接命中对方脸部，让陈光溯痛苦地躬身捂脸，顿时便神色慌张起来。

    许晓兴奋道：“那我呢？那我呢？”

    虽然当初的鞋和袜子被远远地丢掉，他还回家疯狂地洗脚，但他仍觉得有东西黏在自己的右脚，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甚至越发沉重起来。

    刘雯沛不屑一顾道：“当然，毕竟我们不一样，我是真不想跟人扎堆，他是装得不想跟人扎堆。”

    孩子们的喜恶过于简单直白，他们有时能被几句闲话牵着鼻子走，刚开始是抱团扎堆、冷漠排挤，紧接着的行为就有点越线，时不时要推推搡搡，或者进行恶作剧。班中大概总有领袖和小丑，孩子头那时担任领袖，陈光溯就是班中小丑。

    陈光溯母亲看着凑过来的小萝卜头们，她忙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他头已经不疼啦，他就是身体不舒服……”

    许晓相当惊愕：“这只是期中考，至于要这样？那我入学考三十名不得颓好几天？”

    陈光溯的幼儿园生涯在某个宁静午后结束，他午睡过后毫无防备地穿上小鞋，却踩碎一只藏在鞋里的毛毛虫，终于彻底地崩溃！

    孩子头从不会在明面上欺负陈光溯，他相比陈光溯要狡猾得多，只是使一些小手段。

    然而，陈光溯表现得越出色，孩子头就越发讨厌他，欺负力度反而会加大。即使陈光溯向老师反应也没有用，他的竞争对手惯会在大人面前装乖卖惨，否则也拉不拢幼儿园其他人。

    自此以后，陈光溯选择绝食不去幼儿园，即使父母给他更换学校，保证不会再出此类事情，他都心如死灰地不肯松口，偶尔重回学校也待不了两天，再次进入绝食状态。

    陈母回头看到小女孩，她一时间面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这……”

    虽然楚肖逸申请带飞大学的妄想被打破，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提出参加家长会，想要到妹妹小学溜达一圈。楚肖肖这回没有拒绝，她觉得谁开家长会都没关系，反正她又不会出现在会场。

    楚肖肖为难道：“他是由于考试成绩的事情吗？”

    楚肖肖：“老师，他好像喘不过气来啦。”

    许晓两眼发懵：“老美怎么啦？我怎么没在历史书上看过这集？”

    如果陈光溯在幼儿园里有所失利，孩子头就会带头嘲笑，让人围着他起哄：“陈光溯，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你不也就这样吗！？”

    既然他觉得考得低会被欺负，她只要现在欺负完这一次，下次考试又是新开始，哪还用得着休学啊？

    楚肖肖看他反应如此之大，便感觉自己接近事情真相，索性又往前走两步，立马将陈光溯吓得往回缩。

    刘雯沛推推黑框眼镜，她又认真地望向楚肖肖，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对你的观察也挺细致，我没有区别对待。”

    陈光溯先一步离开拉丁语班，就是去接受心理疏导，这才通过入学考，顺利进入超常班。只是好景不常，他又故态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