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所以你不用帮我做什么，你们的存在就帮我们很多。”肖碧出神地望着上方，她若有所思道，“现在的你或许还不懂这种感觉，只有当你拥有自己的小孩，才能真正地体会。我们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完全不一样，只能用神奇来描述。”

    楚肖逸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他没想到妹妹又收回手来，一时有点错愕：“怎么了？”

    肖碧见儿女们惊愕对视，她面露疑惑：“怎么了？”

    楚肖肖：请老天爷原谅我夸张的说法，现在先将哥哥救活比较重要。

    楚肖肖听到此话，她误以为便宜哥哥恢复活力，又开始逸言逸语、得寸进尺，刚要翻脸伸拳捶他，抬头却发现他仍情绪不高，只是强作精神地调侃。她的小拳头都探出一半，却又无力地收回来，小脸上露出迷惘又怅然的神色。

    楚肖逸完全不懂小东西的眼神信号，他反而颇为诧异地质疑：“我哪里有快乐回忆？”

    “哇，好大的灰，肖肖快去洗手！”小舅奶望着漫天飞舞的灰尘，她立马皱紧眉头地挥挥手，想要驱赶这些邪恶的小精灵。

    小舅爷：“应该在储藏室里吧，你想找什么东西？要不要问问肖逸？”

    肖碧面对大儿子的发问，她认真地思索片刻，答道：“因为我和你爸当时觉得这是很神奇的事情吧。”

    楚肖肖听他直接自爆，揭穿中册是由她制作的事，终于颓丧而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实在带不动便宜哥哥。她毫无灵魂地瘫着，也陷入自暴自弃，宛如一朵枯萎的小花。

    她不知道使人马上开心的办法，只能像给猫顺毛一样，给便宜哥哥小心顺毛，或许能帮他缓解一些吧？

    当然，纪念册里还有不少楚肖肖的曲解抹黑，楚肖逸一把将角落里种蘑菇的妹妹搂过来，他指着照片旁边的文字，皮笑肉不笑道：“来来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家栋在客厅里陪着奶奶、小舅奶说话，并未察觉女儿的小动作，只当她在家里玩耍。

    楚肖肖当机立断，决定替兄写书，既然他写不出快乐回忆，就由她来写哥哥和母亲的快乐回忆。当然，她作为严谨的撰稿人，还专程前往“哥哥和母亲的快乐回忆图书馆”查阅文献，打算在细致的取材后动笔。

    楚肖逸同样满脸懵逼：“你怎么会有两册？”

    楚肖逸茫然道：“神奇？”

    “奶奶！奶奶！”楚肖肖不愿放弃，她又拼命挥起手来，妄图吸引老太太的注意力，“我想做哥哥妈妈的纪念册，奶奶有没有素材？”

    楚肖逸沉吟几秒，突然道：“妈，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楚肖肖恨不得用激光般的视线击穿楚肖逸，她就像小组作业时遇到不靠谱的组员，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他根本没有沟通进度的概念。她害怕询问纪念册的事惹兄长伤心，才不敢主动开口，哪想到百密一疏。

    楚肖肖闷声嘀咕：“你平时说话都这样啊……”

    楚肖逸微微垂眸，他心虚地将视线挪到一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当时为什么想生我呢？”

    楚肖肖给哥哥摁头顺毛半天，她又小声建议道：“你要是实在难受，不然哭出来试试？”

    这是楚肖逸长久以来的疑惑，倘若他知道母亲生下自己的原因，他就能知道对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搞清肖碧心里的需求。

    楚肖肖：我模仿的明明是精髓，你居然还不敢承认？

    楚肖逸迟疑道：“……这本中册是什么东西？”

    肖碧生日当天，楚家栋做主在家里吃一顿好的，还特意要把自己的礼物留在最后，让大儿子和小女儿先表达心意。肖碧望着一家四口团聚的景象，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看上去已经心满意足。

    楚肖逸的视线随着页面浏览，他望着中册里熟悉的老照片，惊叹道：“这都是哪里来的？”

    楚肖肖：“我哥哥以前的东西在哪呢？”她对自己兄长的过去一无所知，当然想要找些史料进行研究（？）。

    晚餐完全是在欢乐的氛围中度过，楚肖逸从未料到自己有如此多童年黑历史，全都被妹妹翻出的老照片揭穿，肖碧和楚家栋甚至如数家珍。

    楚肖肖眨了眨眼，装傻充愣道：“这是你自己的话，我怎么好解释呢？”

    他察觉外面世界的种种不易，他发现每个人都是普通人，连带自己的父母也是。他近来一直都在思考这些，直至今天上午才完成纪念册，便遗忘通知妹妹。

    小舅爷走进屋里，他望着四处打探的楚肖肖，疑惑道：“肖肖想要什么啊？”

    楚肖肖以前只在日报时夸奖兄长，如今彩虹屁却如滔滔江水，肆意地漫出来：“你还长得那么好看，妈妈看到你就会开心的……”

    楚家栋弱弱道：“肖肖，你刚出生也不好看……”他有存储小女儿的婴儿照，只是她本人没有见过而已。

    楚肖肖见兄长又要自贬，她一手捂住哥哥的嘴巴，一手紧紧地抱住他脑袋，斩钉截铁道：“不！妈妈也很高兴！”

    楚肖肖见他冥顽不灵，她崩溃地在原地蹦跳两下，觉得自己和哥哥毫无默契可言，像一颗愤愤的小弹球。

    楚肖肖觉得自己的代笔万无一失，他以前天天对着她都是“你哥超帅你不懂”、“你哥超多粉丝你不懂”。她认为便宜哥哥就是自恋得意的口气，并不觉得自己的撰稿有崩坏人设的嫌疑。

    楚肖肖反应极快，她立刻拿起桌上的水彩笔，将自己手里的“上册”修改成“中册”，正色道：“不好意思，封面设计出现一点问题，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老太太茫然地望着纪念册，久久地凝望着笔迹稚嫩的纪念册。

    楚肖肖头一回发觉兄长不愧是演员，她刚刚差点被他的演技欺骗，真以为他已经振作起来。她拥有感知情绪的小外挂，更不懂他强行活跃气氛的原因，索性抱住他的脑袋撸毛安抚，絮叨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下一秒，楚肖肖和楚肖逸同时掏出纪念册来，唯一不同的是她手里有两册，他手里只有一册。

    “肖逸，如果你觉得我足够好了，那你也一定足够好了，既然我们是母子，你就更该坚信这一点。”她的眼中透着柔柔的光，温和而坚定地望着大儿子，让楚肖逸有些怔怔。

    楚家栋再次弱弱道：“肖逸，你刚出生就是不好看……”

    楚肖逸一度想要找条缝钻进去，他听着童真版的逸言逸语只差恼羞成怒，暗叹自己为何有如此傻气的阶段。然而，肖碧的心情似乎不错，她全程都非常愉悦，还难得兴起说了不少往事。

    “你要哭吗？那我离开喽？我真的出去啦？”楚肖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钻，她频频回望被窝里兄长，不知道该不该将他留在此处，可听他语气又透出送客的意思。

    楚肖逸硬气道：“男的才不会哭。”

    楚肖肖顿时失望起来，她以前跟奶奶交流同样如此。奶奶偶尔会咧开嘴笑一笑，但也像没有意识的小婴儿，并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

    楚肖逸的行程非常忙碌，他能抽一天回来开会议、做手工，那都是靠把何鑫逼疯挤出来的时间。他今天说做不出纪念册，那接下来几天有空才有鬼，估计是指望不上。

    楚肖肖得到父母作证力挺，她立刻理直气壮地从哥哥怀里跳起，抬头挺胸地站在沙发上，煞有介事地扬扬下巴，严肃道：“请你不要怀疑我的研究能力，我是非常严谨的，有查阅文献做参考！”

    楚肖逸：你居然带头传谣，我有那么憨憨吗？

    小舅爷将储藏室打开，任楚肖肖寻找素材，然而她只发现泛黄作业本、旧吉他及旧衣物，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零碎碎。她的考古之行不太顺利，果然盲目寻找就是一团乱麻，实在提炼不出快乐回忆。

    “肖肖别闹舅爷啦，待会儿就要吃饭。”楚家栋听见一老一小在储藏室叮铃咣啷半天，他出声叫停小女儿的探宝行为，走到厨房里给小舅奶帮忙。

    楚家栋终于将奶奶哄走，楚肖肖望着抽屉却心里一动，她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溜到抽屉边想要查看。她费尽力气地拽着抽屉，然而老旧的木制抽屉纹丝不动，似乎是被紧紧地卡住，倒累得她气喘吁吁。

    老太太被楚肖肖的小手吸引视线，她缓缓地望向小姑娘，呆滞而无神地望着对方。

    他回忆以前的事就会很酸很痛，可倘若不将其彻底看透，那灰暗的回忆就毫无意义，只会留下灰暗的作用。他的纪念册无关快乐，更多是反省和自责，他用二十五岁的眼光重看自己十五六岁的事情，突然领悟到许多当年没懂的东西。

    这是一张楚肖逸在小学门口的照片，配图文字是“今天我要上小学了，我的帅气震惊学校”。这行中文还歪歪扭扭，楚肖肖英文写得还行，但遇到笔画多的汉字，她的掌控力就有所下降。

    楚肖肖握着长长的小黑片，她好奇地晃来晃去：“这是做什么的？”

    楚肖逸看她犹如疯狂蹬腿的小兔子，他越发狐疑起来：“你做的中册到底是什么？”

    “肖肖善于表达、性格外放，其实有些源自于你爸，我时常也在思考，是不是你的性格随我，所以才显得敏感一点。如果我的性格更好一些，是不是你现在也会变得轻松，也会更善于跟人沟通。”

    楚肖肖一无所获，她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望着眼前空白的纪念册，毫无灵魂地趴在桌面上。她疲惫地左右看看，突然发现沙发里的奶奶，对方正懵懂而游离地走神，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楚肖逸忍不住捏她小脸，既好气又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傻的话！？”

    楚肖肖就像小动物一样，你要是平时故意招惹她，她都对你爱答不理、横眉冷眼，但她要是发现你难过低沉、郁郁不振，就会在你身边担忧地蹭来蹭去，生怕你会长时间自闭。

    楚肖逸的身体略微松懈下来，他懒洋洋道：“说得真好听，再多夸两句？”

    肖碧闻言轻叹一声，她露出释然的笑容，安抚道：“那你也已经足够好了，你也应该相信这一点。”

    楚家栋一边认真开车，一边笑着感慨：“今天真是发现好多东西，肖肖别把小黑片弄丢啊，那些都是胶卷。”

    楚肖肖接下来就变得轻松许多，她只要拿起一张照片询问“这是什么”，三位大人便会绞尽脑汁地思索，他们对照日期拼命回忆细节，替她解答困惑。她作为人类幼崽，宛如打开新世界大门，觉得哥哥和她如同活在两个星球。

    楚肖肖彻底被便宜哥哥的骚操作打晕，他明明说自己做不出纪念册，她生怕他开天窗面子上过不去，才亲手替他补了一册，搞半天他又做出来！？

    楚肖逸从被窝里出来后恢复正常，却把楚肖肖彻底搞懵。她突然不敢再提纪念册的事情，唯恐惹得便宜哥哥枯萎自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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