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肖逸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跟网友解释？”

    楚肖肖和楚家栋留在客厅里，楚肖逸则跟着母亲肖碧前往书房。肖碧示意大儿子将书房门关上，便平静道：“你跟我说说吧，刚才为什么吵？”

    楚家栋：“不会，我心态很好的，那种只骂人的我都不管，有误会的就解释两句……”

    楚肖逸在同期里的演技和唱跳都算出色（尽管在妹妹眼里就那么回事儿），可他每回都由于自身的失言惹出麻烦，被人抓住机会狂黑。他自身的黑点其实挺有限，唯一的弱点是高中学历，不过现在低学历的明星一抓一大把，倒也不算罪大恶极。

    楚肖肖：“……”

    肖碧慢条斯理道：“我能猜到你们吵什么，倘若是高考志愿的事情，你当初离家时就说过，只要我们不再管你，所有旧账便做个了结。我管不了你爸的弥补心态，但我确实照你想要的做了。”

    楚肖逸既好气又好笑：“您还专门去翻那种微博？看不出您挺潮，都能搜出缩写？”

    楚肖肖率先告状，不满道：“妈妈，我也要买个大喇叭，在他们耳边嗡嗡嗡地吵！”

    这场激烈的矛盾最后在书房里平息。

    楚肖逸愤愤道：“你要是为我好，当年怎么不说这话？你要是为我好，高考填志愿时不答应？你要是为我好，会毫不商量地生……”

    楚肖肖见他要走，又重复道：“你还会回来吗？”

    楚家栋：“我没有这个意思！”

    楚肖逸第一次听父亲分享人生经验，心里有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他好像从来没跟父亲好好交流过，又忍不住道：“但他们总会说很多难听的话……”

    他没有办法好好地融入家里，只能抗拒地排斥一切，甚至抵触他自己。那是大海般的忧伤颜色，他在海上孤单地漂来漂去，却笨拙地不知如何靠岸。

    楚肖肖接过红包，她发现里面的钱骤然变多，似乎是原来的几倍。她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想要将其退回去，认真道：“你不要再胡说八道！”

    父子俩再提多年前的矛盾，逐渐都带上几丝火气，公然开始呛声。楚肖肖完全没懂傻瓜父子哪来的怒气，她不过是看个外语视频的功夫，原本好好交流的两人便大吵大闹，宛如战场上的死敌。

    “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回头看看我们呢？”

    楚肖逸有点羞愧地低下来，一言不发地听母亲说着。他确实说过不会纠结于往事，将离家的那一刻当做崭新的开始，现在再翻旧账着实没意思。

    楚肖逸现在的情绪过于复杂，让她没有办法马上解读，但她总觉得现在放他走，他好像就不会再回家了。

    楚肖逸：一出手就是老江湖，还能找到黑粉头子！

    楚肖逸五年来不愿回家，肖碧说自己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她至今都不知道自身哪里做错，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楚家栋或许对儿子有所亏欠，可她确实已经倾尽所有，便陷入彻底的茫然。

    楚肖逸记得有一回自己被打后，向来温柔淑雅的母亲扑到父亲身上，声音尖利地吼道：“楚家栋，这日子不过啦？这日子你是不是不过啦！？”

    楚家栋笑道：“我以前也有过你这种阶段，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单位，又上来就是单位里的干部，其他人自然看不顺眼。那时候，老职工熬很多年都做不了干部，毛头小子却空降成领导，换谁心里能舒服？”

    楚肖逸闻言如遭当头棒喝，他总是希望做出成绩，向父母证明自己，却忘记自己过去的愿望。他其实不需要父亲挣多少钱，只希望对方能多回家看看，可以跟自己好好地沟通。

    楚家栋微微凝眉：“二十三岁怎么啦？你还那么年轻呢，有些人三四十还考大学！”

    楚肖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过去从未听过父亲的困难或经历。楚家栋绝不向孩子分享在外的麻烦，只是默默地奔波养家，属于传统而典型的父亲。他表达爱的方式很简单，觉得赚钱让家人过得好就行，并没有沟通的概念。

    楚肖逸不知如何作答，他最后只能跟父母拥抱，以此来回避此话题。他看向躲在父亲腿后的小东西，无奈地笑笑：“你不表示一下吗？”

    楚肖肖沉默地盯着他，楚肖逸也没有强求抱她，笑着跟家里人挥手作别。

    楚肖逸一时哑然，他一直以为父亲根本不了解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有朝一日会说“他们不了解你”。他心里柔软下来，觉得父亲的举动既好笑又可爱？

    楚肖逸毫不留情地离开这个家，但肖碧和楚家栋仍然陷在昔日的阴影之下，迟迟没有走出来。肖碧实在无法忍受死局般的生活，才会决定接受预料之外的楚肖肖。倘若不来一点转机，她或许也要撑不下去，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当然，有的话也可以听听……”楚家栋犹豫许久，还是小声道，“肖逸，不然你还是考个大学吧。”

    楚家栋见大儿子没有暴跳如雷，忙不迭道：“没有没有，好的坏的我都看……”

    楚家栋：“我真的是为你好，你要是有一个……”

    楚家栋在外挣钱时，肖碧不但要在学校教书，还要回家做家务，照顾年幼的楚肖逸。她不顾楚家栋反对，倾听大儿子的想法，送他到音乐兴趣班。她从没批评过楚肖逸的学习成绩，只告诉他要清楚未来的选择，甚至帮助他规劝楚家栋。

    楚肖逸确信，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或许父母都不会红脸吵架。他才是父母矛盾的起点，他才是双亲苍老的源泉，他才是家庭的不安定因素。他既没有妹妹的过人才能，也没有她的善解人意，只是为家里带来争执的灾厄。

    孩子没有办法选择父母，父母也没有办法选择孩子。如果楚肖逸现在为人父母，他也更想要妹妹般的小孩吧？她不会到处惹是生非，永远乖巧可爱，更有光明的前景和未来。

    楚肖逸满腔的柔情瞬间被此话砸得稀巴烂，他强压心中涌起的不悦，又不想破坏和谐的氛围，闷声道：“不了吧，对我作用也不大。”

    楚家栋有翻楚肖逸新闻的习惯，没想到被正主抓个正着，顿时有点无措。

    肖碧：“我问你愿不愿意复读，你那时也拒绝了我，我确实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楚肖逸：“……”这年头我说实话居然没人信啦？

    楚肖逸已经走出去几步，他听到此话却被彻底点炸，扭头怒道：“你不是为我好，是你面子上过不去！是你一直在乎这件事！”

    这是楚肖逸近日来的彷徨，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能对家庭有何帮助，甚至他的工作还会连带家人受骂。他偶尔觉得楚肖肖要是头胎多好，或许父母根本不用费心操劳，自然而然就有平常的幸福。

    楚家栋当然看到黑子们攻击楚肖逸的学历，这同样是他长久以来的心结。

    小区里，楚肖肖追上楚肖逸，脆生生道：“你还会回来吗？”

    楚家栋闻言怔愣几秒，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随即明白大儿子在说什么。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不安地搓搓手，低声道：“我就随便看看……”

    楚肖逸有点怔愣地望着母亲，他甚至不知道她做过手术，心中越发惭愧。他一直以来刻意回避家里消息，竟连母亲的身体状况都有所忽略。

    楚肖逸有点心烦意乱：“人家是高中应届考进去，我都已经二十三岁，还考什么大学？”

    楚肖逸一时不好作答，他犹豫许久，提议道：“如果你每天都有想我，那我可以努力争取多回来？”

    楚肖逸都能想象自己要是重新考大学，会被网上的黑子嘲得多惨，简直是贻笑大方。

    楚肖肖苦思冥想起来，好像在衡量着事情的可能性。片刻后，她朝便宜哥哥挥手告别，绝口不再提此方案，泰然道：“再见！”

    楚家栋：“很正常，因为要故意恶心你。我的老单位至今都不能开人，你心里膈应也得忍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现在是在网上说，我们那时甚至当面说！”

    楚肖逸不好形容“网络暴力”，只能用比较委婉的措辞。

    楚肖逸瞥到角落里面露惊讶的小东西，她满脸疑惑地摘下耳机，好像还不知发生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不想给年幼的妹妹留下心理阴影，索性又将话强咽回去，努力平复混乱的情绪，决定直接转身离开。

    “如果是肖肖的事情，我们没有提前跟你商量，确实非常抱歉。”肖碧解释道，“我几年前身体出问题，就到医院做摘环手术，却没想到意外有了肖肖。”

    “肖逸，你跟我过来。”肖碧呼唤起楚肖逸，又撞上楚家栋的目光，淡淡道，“你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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