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楚肖逸：“？？？”

    年幼的楚肖肖还不懂许多道理，她仍靠着小动物般的直觉生存，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判断对方。她对别人的态度如同一面镜子，直观地将对方情绪投射在自己脸上。谁喜欢她，她喜欢谁；谁讨厌她，她讨厌谁。

    “哦——”楚肖肖有气无力地应道，但母亲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小情绪。

    楚肖逸：“为什么？你都学会了？”

    “我就想证明你是错的。”

    何鑫：“我有那么多气可生吗？我不但有妹还有弟，换你不得立马气炸？”

    楚肖逸的心是灰蓝色，如同蒙着雾气的海，隐忍而躁动地翻滚。他的笑容明亮得如同太阳，但心里却充斥着沉重情绪，一点都不喜欢她。这是楚肖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到浓烈抵触，甚至比幼儿园老师还要强，让她浑身不安。

    杨茵难得露出嗤笑：“当然，你又不会跟他抢家产，嫁人时还能给家里赚彩礼，他为什么要讨厌你？”

    最初的寒暄过后，家人们将楚肖逸的行李推进房间，又热火朝天地筹备晚餐。楚肖逸和楚肖肖的房间都各自有人在忙，他们只能尴尬而别扭地共处一室，待在客厅里没话说。

    楚肖逸决定在大年初一的下午回家，此消息瞬间让家里弥漫欢乐的空气。

    楚肖肖见杨茵终于把锅放好，心知对方的工作告一段落，她指着习题本上的数字，出声提醒道：“杨茵姐姐，这题错了。”

    车上没有其他人，楚肖逸忽然露出轻笑，感慨道：“我当年就是拖着行李从这个门离开，然后我爸在后面边追边骂，让我有本事别再回来。”

    何鑫作为非独兄长，自然不懂独生子女的苦恼。他年纪还比楚肖逸大一轮多，当年爹妈生弟弟妹妹哪会商量，那还不是说生就生。何鑫当时还要给弟弟妹妹换尿布，他要像楚肖逸般爱生气，恐怕早就活活气死。

    楚肖逸是在十八岁时离家，他觉得父母就算想重新玩小号，也该在那时候努努力，怎么近两年才有动作？

    这是十八岁的楚肖逸在御融台门口听到的话。他那时无心搭理追来的父亲，跟随当时的经纪人上车，只想追逐自己的歌手梦想。楚肖逸还记得父亲被丢下后暴跳如雷的嘴脸，他的脸气得发红，怒不可遏地盯着车上的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楚肖逸拼命地在外工作，甚至不敢跟父母过多联系，一晃就是好几年。他害怕家人们眼中的不满与无奈，更怕对方露出心疼和怜悯，让他感觉自己彻底失败。

    楚肖肖低头继续看动画片，答道：“每个人从中学到的东西不一样。”

    楚肖逸拒绝了父亲，他总觉得那一刻选择回家，就不会再有勇气出去。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产生错觉，只要花父亲给自己的钱，便是低人一头、直不起腰，没权利再开口要求什么。

    楚肖逸似有所感，他随意一瞟就看到门后的娇小身影，那是个穿着鹅黄家居服的小女孩，大半身子都藏在屋里。她的眼神如同黑夜里的幼猫，投来试探而警惕的目光。

    “你有一个亲生哥哥？而且马上要回来？”杨茵听闻消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苦恼，“那真有点不好办……”

    楚肖肖面对便宜哥哥的连番追问，她终于抬起头来，将粉色小猪画面翻转给他看，淡淡道：“有的人能学会英语，有的人只能学会猪叫。”

    这是她的亲生哥哥，但他很讨厌自己，还假装喜欢她的模样。

    御融台小区内管理严格，而且遍布着监控，就连外卖和快递都无法进入，安全系数挺高。因此，家里人对楚肖肖往外跑的行为没异议，知道她又去找小区门卫室的杨茵玩儿。

    楚肖肖捧着自己的IPAD，却完全失去平日的学习热情，根本无心点开外语视频。

    楚肖逸暗自恼火，觉得跟何鑫说不到一起去。他读书时的同学都是独生，谁家都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当然在心态上难以接受。楚肖逸越想越烦，又开始怪罪起国家政策，怎么就突然开放二胎？

    何鑫哭笑不得：“你还在想这事呢？回家问问不就知道？”

    楚肖逸：“有什么不一样？”

    熟悉的门扉敞开，全家人喜悦的面孔便纷纷出现，紧接着就是喜不自胜的招呼声。

    “你有本事就别再回来！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不用，我就在小区里，马上就回来！”楚肖肖裹着又厚又暖的棉袄，她不想被小舅奶追上，一溜烟地往外跑。

    “各位过年好，我就不多打扰，就是送肖逸回来。”

    何鑫见自家艺人死赖着不动，高声道：“少跟我矫情！不就是个三岁不到的女娃，人家说不定还没记事呢！”

    楚肖肖想到家里人热闹欢快的氛围，莫名觉得杨茵的话挺有道理。楚肖逸看上去确实在家里极有分量，还未抵达就已展现地位。她略微不安地低下头，迟疑道：“没有什么办法吗？”

    楚肖逸出神地望着小区门，茫然道：“他们为什么要生二胎？就算弃号重练也该是五年前吧？”

    他想要有一天堂堂正正地走进御融台的家门，如今却是稀里糊涂地来到此处，还带着满身的迷茫。

    楚肖逸抛弃学业、抛弃家人，只身前往公司练习，他那时心里憋着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向父亲证明自己。他要出人头地、大放异彩，将固执蛮横的楚家栋狠狠击倒，却先一步摔得惨烈。

    虽然杨茵姐姐的语言天赋不算太高，但她可以用竹竿摘柿子，会用彩绳编织好看的手链，还能烤香喷喷的小土豆，在楚肖肖眼里已经无所不能。楚肖肖没法跟兴高采烈的家人们商量，只能找上信任的杨茵姐姐，说出自己的烦恼。

    楚肖肖：“杨茵姐姐也要逃走吗？”

    木桌上铺满杨茵的学习资料，楚肖肖随意地瞟了一眼数学题，依次往下浏览着。

    楚肖逸露出标准的职业假笑，他如今演技渐长，又拍过无数杂志海报，还不至于被此等小场面击倒。不管他内心的想法如何，起码在面上不会撕破脸。

    杨茵闻言点了点头，她手脚麻利将饭菜码进饭盒里，说道：“你坐着等我一下，我送完饭就回来。”

    杨茵点头：“对，我肯定不会放弃读书，到时候就考到南方的大学。”

    楚肖逸毫无灵魂地刷着手机，楚肖肖则缩在角落里看《小猪佩奇》，两人谁都不看谁。

    小舅奶站起身来，高声嘱咐道：“把帽子戴上！”

    楚肖肖沉默片刻，硬着头皮道：“不一定。”

    楚肖逸刚刚跟母亲闲聊几句，听闻楚肖肖的语言天赋，便随意找了个话题。

    屋内，楚肖肖不悦地将IPAD音量调高，想要阻挡客厅里热闹非凡的声音，借此压抑自己内心的烦躁不安。然而，她的安静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就被敲门的肖碧打断。

    楚肖逸面露不满：“这事放你身上不生气吗？”

    楚肖肖没有在父亲怀里挣扎，而是无声地任由他搓来搓去。她不知道该跟楚肖逸说什么，甚至还无法消化刚才接收的情绪。

    楚肖逸垂眸道：“他们都没跟我商量，根本不尊重我的意见，我还有必要回去么？”

    “不过爸爸说他会喜欢我，问题好像不算太严重。”楚肖肖内心有点惴惴，并没有被楚家栋的话安慰。她以前听闻不少杨茵兄长的黑历史，耳濡目染下对名为哥哥的生物相当警惕。

    另一边，楚肖逸坐在保姆车内，他望着熟悉的小区门口，一动不动地坐着。经纪人何鑫见他没有动静，开口道：“我们下车吧？已经到地方啦？”